泰兒道:“顧師父,你去哪裡了?”
顧恒垂首道:“回太子,微臣一早聽說了小公爺之事,所以出外打探去了。”
西閒很意外,本以為顧恒不知因何忙碌,沒想到竟是為了關潛的事。
刹那間如同眼前撥雲見日。
泰兒已經等不及問道:“哥哥怎麼樣了?真的殺了那女人嗎?”
西閒道:“泰兒,讓顧統領慢慢說。”又吩咐宮女:“去給顧統領跟蘇侍讀倒茶。”
蘇霽卿見顧恒原先是為此事,想來是不必他特意走一趟了,於是也垂手在旁邊,等顧恒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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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顧恒所說,當時去大理寺的,的確是關府的一名管家。
管家跑到大理寺道:“我們家大人同夫人口角相爭,誤殺夫人,特命小人前來出首,請速速去勘驗了事。”
刹那間把整個大理寺都驚動了。
畢竟關潛是皇帝的侄子,又是小公爺,擔任禮部侍郎一職,怎會出這種大事。
但既然親自來出首告官,終究是得去查探的,於是大理寺正便命底下的寺正,帶了一名錄事一名仵作,並六名差官前去關府。
這一行人才入了府內,來至堂中,卻見關潛坐在椅子上,並不見有什麼異色。
大理寺正摸不著頭腦,心裡盼著隻是一場誤會而已,按禮上前拜見。
關潛道:“各位不必慌張,按照律法行事便是了。我便在此,也絕不會逃了。夫人自在裡間,你們請去看罷了。”
大理寺正越發不知深淺,告了聲“得罪”,帶人入內。
還沒進門就聞到一股血腥氣,先驚了一驚,再看時,卻見何蕊直挺挺地躺在榻上,臉頰旁邊鮮血淋漓。
眾人幾乎窒息,忙忍住慌張,命勘察現場,轉了一圈,卻見方便的理石桌角上也帶著血漬,地上也有鮮血飛濺的痕跡。
大理寺正是專門負責直接審理案子的,頗有些經驗,加上仵作在場,根據現場所留的痕跡,死者的情況,以及關府之人出首的口供,分析得出。
——這必然是兩人爭執,推搡之間,何蕊往後倒下,後腦勺撞在了尖銳的桌角上,導致頭顱破裂而死。
現場勘驗之後,便命人把屍首先行抬回,又出來外間。
果然見關潛仍在椅子上好端端地坐著,見他們露麵,便起身道:“各位可都查驗清楚了嗎?”
大理寺正見他神情鎮定,並無慌怕心虛之態,便也稍微收斂了心慌之意,回道:“是,已經查明。現在……有勞侍郎隨我們回寺內,錄取口供,再做進一步審訊斷案。”
“很好,寺正便按律行事就是了。”
於是關潛便同大理寺一行人而去。
何家在聽說消息之後,幾乎不信,怎奈大理寺的人前往通報,命他們去大理寺認屍之類。
大學士跟兩名族人親自前往,親看過何蕊的屍首,極為駭然。
***
西閒聽到這裡,忙問道:“那……那可經過審訊了嗎,到底是為什麼而殺,真的是……潛兒動的手?”
至此,西閒還懷有一線希望。
顧恒知道避不開這一節,略停頓了一下,便道:“大理寺已經過堂了,小公爺供認不諱。”
聽見“供認不諱”四個字,西閒抬手在額頭上一攏,又有些眩暈。
蘇霽卿輕聲問:“原因呢?”
顧恒道:“據小公爺供認,是何小姐出言不遜,詆毀章令公主,並辱罵小公爺,而且……”
說到這裡,他遲疑了會兒,掃一眼西閒。
才又垂頭道:“而且……拒絕跟小公爺同房。”
幸而是他,縱然說這種話,聲音仍是淡淡冷冷的,倒是不至於叫人過於窘迫。
西閒聽了前麵兩句,還罷了,聽到最後一句,愣了愣:“同……”
突然醒悟過來,一時驚愕。
雖然還想詢問顧恒,但因這個原因,到底有些難以出口了。
又慶幸,幸而方才聽到說何蕊屍身的時候,叫阿照領了泰兒去跟林翼作伴,不然的話,讓泰兒聽見了卻也不好。
蘇霽卿在側,因緩緩說道:“是因為這幾個原因,才爭執動手的?如果是真的,那麼便是因故誤殺,想必……不至於判死吧?”
“嗯,的確是真的,至於如何判,尚不得而知。”顧恒有些含糊地應了聲,又道:“如今小公爺被拘押在大理寺獄中,大理寺的人正在為如何定罪而爭執……不過何家那邊隻怕是不依不饒的。”
西閒雖也看出顧恒仿佛還有些話沒說,卻不大好問了,忙定了定神,隻道:“勞煩顧統領了,這外頭的事,還是得顧統領多上心周旋些。”
顧恒拱手作揖:“請娘娘放心,此事我絕不會怠慢,會時刻看著的。”
得他一句允諾,又聽蘇霽卿所提的“不至於判死”,西閒略有些安心。
這會兒顧恒道:“娘娘也不必為此事憂心,一有進展,顧恒會立刻回報的。若沒有彆的事,我先告退了,皇上那邊還沒有去回複。”
西閒忙道:“顧大人且去。”
顧恒後退兩步,轉身往外,蘇霽卿也起身道:“臣也告退了。”
西閒一點頭,兩人便一前一後出了甘露宮。
且說顧恒在前,蘇霽卿在後,離開甘露宮後,顧恒有意放慢了腳步,而蘇霽卿加快幾步上前。
蘇霽卿道:“方才在娘娘麵前,顧大人仿佛有什麼難言之隱?”
顧恒道:“是有一句話不能當著娘娘的麵說。小公爺說自從成親就沒有跟何蕊圓房過。那何家的人自然質疑小公爺的話,於是請了穩婆去查驗,結果,卻發現何小姐已經並非處子之身……這跟小公爺所說自然相悖,所以何家的人覺著小公爺的話不實不信,認為事有蹊蹺,揪著不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