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先前在勤政殿前那一番話後,他突然疑惑,當時林西閒說這話的時候,是真心的,還是另有所圖?
他覺著茫然,仿佛自己所付出的心意都是白費,都給人無情的玩弄著。
他想做點什麼證明,但證明什麼卻不知道。
可到底是要做點什麼才好。
八幅雲錦緞的裙子有些厚重,重重疊疊的像是雲層,雜亂地堆積覆在他的手臂上。
隨著動作,那金線刺繡的花紋不停地抖動,像是一朵朵金花綻放,晃的他眼迷心醉。
但是要怎麼才能把心底那股冷意給驅散呢。
就算是拚命地深入跟衝撞都不能夠。
這個人看著弱不禁風,偏偏如此柔韌無法摧毀,看似儘在掌中無處客套,偏偏有一種沒有辦法徹底得到的感覺。
好像每一次都得到極大的滿足,又好像每一次都更加空虛。
“你說……”趙宗冕垂頭望著麵前那張百看不厭的臉,額頭幾乎抵在她的額上,“到底、要怎麼才能讓你安心?”
西閒無法回答。
一是真的無法回答,二來,是因為難以忍受的疼。
“說啊,”趙宗冕深深呼吸,又繼續逼問似的:“到底,要怎麼樣……你才能安心?”
***
西閒聽到他的聲音低啞。
這次趙宗冕並沒有往日的溫存,突如其來,讓她無所適從。
但西閒知道他心中那火無法宣釋,所以也儘量忍著不適,任憑他所為。
跪了那一個時辰,她的雙腿還是酸麻難耐的,稍微一動就疼麻入骨,令人無法忍受。
西閒無意識地咬著下唇,把所有聲響都堵在喉嚨裡。
直到聽趙宗冕如此說。
“宗冕……”她突然想哭,身不由己叫出了聲。
趙宗冕的動作驀地停了下來。
“不許你這樣叫朕,”他咬了咬牙,“不許!”
西閒忍著淚:“宗冕……宗冕!”
趙宗冕無法麵對她含淚的眼睛,瞪了她一會兒,便抱住西閒,輕而易舉地將她轉了個身。
同西閒燕好的時候,趙宗冕很少這樣做。
他習慣仔細地麵對她的臉。
望著她每一刻細微的神情變化,那對他來說是另一種無上歡喜。
但是一旦看著她的臉,趙宗冕就會身不由己地心頭柔軟。
而現在他所需要的恰恰相反。
“是朕慣壞了你,是不是?”好像是骨子裡的狂性給激發了出來,趙宗冕摁著她,“所以讓你不知天高地厚,讓你……由著性子的糟踐朕……”
西閒幾乎失聲。
卻又將手堵住嘴邊,忍無可忍便用力咬住。
不知過了多久。
外殿傳來了雙生子的哭聲。
模模糊糊中,西閒聽著竟像是泰兒在哭叫。
西閒試著抬頭去看,眼前卻隻是朦朧:“是泰兒……”
喃喃地叫了聲,西閒發現什麼似的叫道:“泰兒在哭……宗冕,皇上,是泰兒……”
這瞬間,西閒突然忘記了所有,忘了身在何處,也忘了當下的情形,甚至什麼痛楚也都不記得,隻是本能地說道:“救救泰兒,皇上……宗冕,宗冕……”
她反複叫著他的名字,哽咽的聲音像是在祈求,又像是在告訴。
在昏厥之前,西閒聽到趙宗冕在自己耳畔道:“小閒,要怎麼才能讓你安心,是不是……得是你死,或者……朕死?”
***
昏昏沉沉,西閒不知昏睡了多久。
醒來的時候,天仍是暗藍色的,一刹那頭腦空白一片,分不清今夕何夕。
西閒猛地坐起身來,環顧周圍。
她屏住呼吸,隻是靜靜地聽看。
榻前宮女聽了動靜,忙過來挽起簾子。
阿照上前道:“娘娘醒了?”
西閒握住她的手腕:“泰兒呢?”聲音嘶啞。
阿照的臉色有些奇異,正在西閒的心往下沉的時候,一聲清脆的呼喚響起:“母後!”
“泰兒……”瞬間西閒渾身汗毛倒豎,“泰兒?!”
的確是泰兒,他從阿照身後快步跑了出來,腿腳麻利地爬上床榻,一頭鑽進西閒的懷中,小手卻緊緊地抱住了她:“母後!”
西閒本能地把泰兒抱得緊緊的,一絲一毫也不肯放開:“泰兒、泰兒……”
眼淚猛然衝了出來,卻是喜極而泣,西閒的手撫過泰兒的背,突然跟想起什麼一樣又打住。
她拉住泰兒的手,左手檢查了一遍,又看右手,兩隻手卻都是手指整齊。
確認無誤。
淚如雨點般打在泰兒柔嫩的小小掌心裡,西閒笑道:“太好了,真的沒事!是夢,是做夢……幸好、幸好是夢……”
她重新將泰兒擁入懷中,腦中那些慌亂的場景一掠而過:雙生子大哭,見到斷指,在勤政殿跟趙宗冕反目,以及趙宗冕在自己耳畔問——
“該怎麼才能讓你心安,是不是要朕……”
西閒停了下來。
“皇……”她低頭看看眼眸含淚的泰兒,又轉頭看向床前垂首的阿照:“皇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