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口中這句‘日後’恐怕就是日後陰陽兩隔,生死不複相見。
鳳璟書鄭重結果皇後遞過的匣子,而後在帝王榻前默默跪下,磕了三個響頭。
鳳璟書抿唇起身,額心一片通紅,雙眸裡頭也泛著血絲:“母後,兒臣告退。”
“去吧。”皇後擺擺手,心神再次落在龍榻上昏睡過去的男人身上。
這個男人他是一國之君,也是她的丈夫,她與他相遇極晚,卻如這期間如天底下任何一對平凡夫妻般,相哪怕沾酸吃醋,他也寵了她近乎二十年。
二十年風雨,又是在這本該佳麗極多的後宮裡頭,
但是那年,他自從娶了她後,宮中再也未曾進過新人。
皇後虞氏想著往日種種,心神震動,她趕緊用帕子捂著嘴咳了數聲。
而後她借著袖子的遮掩,殿中並無人瞧見娟白的繡帕上,一抹豔色,紅得刺目。
……
公主府。
鳳灼華的思緒終於從白茫茫雪原裡回來。
她指尖微微一動,一聲悶哼:“水……”
“灼兒……”晏昭廷渾身緊繃,他直愣愣的盯著床榻上微顫的眼睫。
半晌,他才恍然起身,慌忙接過如笑遞來的溫水,半扶著鳳灼華坐了起來,眼裡止不住的心疼:“你慢些喝,莫要嗆到。”
大半盞溫水下肚,鳳灼華晃了晃沉重的腦袋,側頭往身後看去。
隻見身後的晏昭廷此時胡子拉碴,身上的衣裳也是皺皺巴巴,眼瞼下頭掛著青黑的暗影,除了那張臉依舊俊美……
鳳灼華心頭一動:“我昏睡了多久?”
身後的男人抿了抿唇瓣,啞聲道:“整整三日。”
對外頭而言不過轉眼三日,然而卻時刻逼得他近乎瘋狂。
原來是昏睡了三日,難怪身上軟綿綿的絲毫提不起力氣,鳳灼華靠在晏昭廷懷裡頭醒神片刻,她又突然瞪大了雙眸,麵色一下子變得蒼白無比。
她盯著自己平坦無比的腹部,聲音發緊:“孩子呢?我怎麼未曾聽到孩子的哭聲……他們可……可是平安?”
最後幾個字,她幾乎是顫著嗓音的問出聲來。
如笑趕緊吩咐身旁的婆子去把隔間睡著的小主子給抱過來,而後又拿了軟軟的枕子,墊在鳳灼華身後輕聲解釋:“駙馬怕小主子們吵著殿下,所以讓奶嬤嬤把小主子們移到了隔間去安置,殿下安心。”
鳳灼華抬眼看向抿著唇並不說話的男人,藏在袖中的手略微發顫:“你不喜歡孩他們?”
晏昭廷眉頭一皺,也並未否認:“你莫要多想,安心養著。”
鳳灼華正想開口說什麼時,兩個奶嬤嬤恭恭敬敬的抱著孩子進來給她請安。
晏昭廷抬眼,不動聲色看了眼在繈褓裡頭熟睡的雙生子。
他掠過鳳灼華的視線,語態清淡:“你瞧瞧,我去外頭洗漱,但你傷了身子,孩子還是讓嬤嬤們抱著便好。”
晏昭廷說著,也不待鳳灼華反應,他便趕緊起身,頭也不回的往外頭走去。
鳳灼華瞧著自家夫君匆匆離去的背影,她眼中愁緒一閃而過,轉頭看向如笑:“駙馬可曾抱過孩子?”
如笑一愣,搖了搖頭:“殿下昏睡這幾日,駙馬日日在殿下榻前守著,一刻也未曾離去。”
“剛開始駙馬讓奶嬤嬤把孩子抱在碧紗櫥裡養著,後來半夜裡孩子吵鬨得緊。”
說到這裡,如笑看了鳳灼華一眼繼續道:“駙馬怕夜裡吵著殿下,便讓人把小主子們挪到了隔間去。”
如笑這話說得小心,大抵也瞧出來鳳灼華語氣裡頭的溫怒,就怕她好不容易醒來,夫妻二人間又鬨起矛盾,加上生產那日發生的事兒,如笑更是不免擔憂。
鳳灼華掩去眼中神色,抬眼向床榻前站著,抱著孩子的奶嬤嬤瞧去。
兩位奶嬤嬤瞧著五官端正,麵色紅潤,年紀也不過是三十出頭,身上也打扮的清爽利落,一看就是精挑細選出來的。
“把孩子抱給本宮瞧瞧……”鳳灼華扶著如笑的手,往前探了探身子。
兩位奶嬤嬤極有眼色,趕緊上前幾步,小心翼翼把懷裡頭裹在繈褓裡的孩子露了出來:“殿下您瞧瞧,哥兒長得可像殿下了。”
鳳灼華看了看奶嬤嬤懷中抱著的孩子,而後又朝著另一個嬤嬤懷中抱著的孩子看去。
這……
哪裡像了,不像就算了,感覺怎麼有些醜……?
鳳灼華那張還透著蒼白的俏臉,瞬間擰巴成了一團。
她擰著眉看著一旁的花嬤嬤道:“嬤嬤不是與我說,我剛出生那會兒長得極好的,可是…”
鳳灼華眉頭一皺:“可是那繈褓裡的孩子,就不像是從我肚子裡頭出來的,皺巴巴的一團……”
早產了兩個多月,如今出生才不過三日的孩子,就算是再好看,能好看到哪裡去?
花嬤嬤對上自家主子分外委屈的神色,她趕忙出聲安慰道:“殿下放一百個心,等小主子們過了滿月後禮,長開了自然就好看起來。”
是麼?鳳灼華明顯是不信。
兩位奶嬤嬤抱了孩子,在鳳灼華榻前坐了一刻鐘,兩個孩子因著是雙生子的緣故,奶娃娃幾乎同步,咿咿呀呀極為細弱的哭出聲來。
奶嬤嬤感覺到:“殿下,小主子們定是餓了,奴婢抱下去喂。”
嬤嬤抱了孩子下去,不一會兒功夫,兩個小娃娃吃飽喝足,在繈褓裡頭呼呼大睡。
鳳灼華清楚早產的孩子,比不得足月的,也不敢讓人抱在屋子裡給她瞧著,而是讓人抱下去,放在搖籃裡睡得。
而後她在如笑的伺候下用了大半碗的羊乳羹,又被如笑和花嬤嬤勸著,喝了小半碗雞湯。
這般醒醒睡睡,又過了小半日的功夫後,鳳灼華才略微有了一些力氣。
接連睡了三日,雖然如今依舊昏昏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