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然問得客氣,白小溪卻沒想過拒絕,畢竟這也算她的工作範疇呢。
關好房門離開,穿過走廊,下樓之前,宴行止忽然說了聲抱歉。
白小溪正奇怪,就發現手被牽住了,兩人之間原本隔著點距離,現在也被拉近。
她的手被完全裹進宴行止的手掌裡,緊貼著另一個人的溫度
,感覺有點奇怪,也有點新奇。她試著動了動手指,指尖無意識在他掌心撓了撓,立刻被握得更緊。
白小溪也有點緊張起來,不敢瞎動了。
樓下客廳裡或坐或站,有十幾個人,原本都在寒暄說笑,聽到動靜抬頭看去,隻見一對長相出色的情侶,手牽著手,親密地走下樓梯。
說話聲與談笑聲頓時停住了,白小溪發現有些人臉上的表情有點古怪,雖然說不上惡意,但明顯不怎麼友好。
她想,宴行止跟她手牽手很奇怪嗎?雖然她剛剛自己也是這麼認為的,可外人這麼想,那就不一樣了。
在她心裡,自有一個小本本,跟她走得近的、她喜歡的,就算自己人,那些無關緊要的,就是外人了。
宴行止一家在自己人的範圍裡,現在,外人在自己人麵前表現出不友好,她不高興了。
既然這些人覺得牽手奇怪,她偏要牽。
她反手也握住了宴行止,卻發現這麼握有點累,她的手太小了,裹不住他,索性張開手指,與他來了個十指交扣。
宴行止低頭看了她一眼,白小溪沒注意到,她隻看著樓下的人,臉上帶著電視劇學來的“大女主笑容”,能撐住全場那種,總之莫名的戰意很強。
宴行止忍不住分心想:她是不是又學習了什麼古怪的知識?
蘇穎如打破沉默,笑盈盈地說:“忘了跟你們說了,行止今年帶了朋友回家。”
其他人回過神,也紛紛笑道:“行止終於談了朋友,這下大家可以安心了。”
“女孩子長得真漂亮,是本地人嗎?”
“家裡做什麼的?之前好像沒見過。”
“是本地人,隻是普通人家。隻要孩子喜歡就好了,我和老頭子不是那種看重女方家境的人。”蘇穎如應得滴水不漏。
這些人在她這裡找不到突破口,就轉向了白小溪和宴行止。
說到底,雖然勉強算是一家人,可親生的都要掰扯利益,何況他們這些。
宴氏集團是宴行止爺爺創下的,幾代下來,人丁還算興旺。如今宴行止坐了當家人位置,其他人隻能跟在他身後喝湯,這其中,肯定有人心有不甘,偏偏本事又不如他,隻能在彆的方麵找補。
以往,宴行止與父母關係一
般、宴行止年過三十仍不準備找女朋友,這些都是他們安慰自己的理由。
你看他,掙了那麼多錢又怎麼樣,爹媽都不跟他親近;
你看他,整天顯擺自己多能耐,那麼獨,難怪三十歲了還是條光棍;
你看他……
雖然沒人敢當麵說,但心裡這麼想的肯定有。
所以,剛才看宴行止帶著女朋友下樓,明顯前一天晚上就住在家裡的樣子,這些人表情才那個模樣。
白小溪和宴行止剛坐下來,就有個五十幾歲的婦女開口道:“行止啊,二嫂跟你可有陣子沒見了,怎麼談了朋友也不和大家說一聲。”
這是宴行止二堂哥的妻子,他本人在同輩裡排第六,算最末。
宴行止臉上帶著往常的笑,“我跟二堂哥提過一嘴,大概他忘了和二嫂說吧。”
眾所周知,他二堂哥跟二堂嫂感情不好,分居多年,兩人誰也不搭理誰,要不是離婚得分財產,兩人早就各奔東西了。
二堂嫂一聽,果然臉色不佳,轉頭上下打量白小溪,又說:“小姑娘年紀不大吧,成年了嗎?”
白小溪禮貌道:“伯母,我已經二十歲了。”
不等二堂嫂說話,宴行止便帶了點縱容糾正她:“叫老了,你該跟我一樣喊二嫂。”
白小溪趕緊乖乖認錯。
雖然她態度良好,但二堂嫂臉色更黑了。
旁邊又有個年輕些的、宴行止的五姐說:“剛剛嬸嬸不是說行止你女朋友家境普通嗎,我看她身上的衣服,都是最新款,價格不便宜,看來嬸嬸謙虛了。”
白小溪遲疑地看向宴行止:“這是……”
“是五姐。”
“哦,原來是姐姐。”白小溪甜甜地打招呼,然後一派天真地說,“不止這一套衣服哦,我衣櫃裡還有好多新款衣服和包包,我家裡是沒什麼錢啦,這些都是親愛的給我買噠。”
說著她還害羞似的,把頭靠在宴行止肩上。
宴行止臉上依舊帶著笑,細看的話,可以發現他的嘴角有點點抽搐。
他已經在心裡扶額了,不知道她最近到底學了什麼路數,撐到到現在還沒露餡,而且戰鬥力還挺強。
那位五姐顯然也沒料到這個回答,哽了一下才說:“是嗎,我誤會了,以為現在的年輕
人都喜歡獨立,談戀愛也AA,大家花自己的錢。”
白小溪笑眯眯地說:“AA是很好啊,可我現在還年輕,正在讀書,不像姐姐能掙錢,隻好讓親愛的照顧我。不過沒關係,他比我大,等他老了,我會照顧他的。”
就這樣,白小溪以一己之力,舌戰群雄,縷縷創下佳績,不止讓宴行止刮目相看,也驚呆了係統。
係統喃喃自語:“我錯了,我不該低估你。小狐狸,你已經不是當年的小狐狸了,你現在是狐狸·鈕鈷祿·精。”
白小溪可沒空管他在想什麼,在眾人麵前露了一麵,蘇穎如就讓她和宴行止兩個人出門透氣去了。
手牽手走到花園一處清淨地方,前後沒人,白小溪頓時癱坐在椅子上,剛才的鬥誌全沒了,“好累啊。”
那些演員可真不容易,電視劇一演幾十集,她剛剛才裝了那一會兒就不行了。
宴行止嘴角帶著愉悅的笑,問:“最近看的什麼電視劇?”
白小溪眨眨眼,“我已經不怎麼看了。”
她要努力學習的呢,每天隻看一丟丟。
宴行止也不戳穿,甚是體貼道:“渴不渴?我去給你拿點喝的。”
看她剛才表演得儘心儘力,連水都沒喝。
“要要,我要草莓汁,有吃的也拿一點!”白小溪心安理得地使喚他。
宴行止進屋去,她在椅子上癱了一會兒,又坐起來,拿過桌上花瓶裡插著的花聞了聞,百無聊賴地伸出指頭數花瓣數目。
“你叫白小溪?”一旁忽然傳來一道聲音。
白小溪側頭一看,是個年輕男人,也是今天那批人中的一個,她想起宴行止說過的,比他年輕的都是小輩,既然是小輩,那就不理。
她理直氣壯不理人。
來人卻走了過來,坐在另一張椅子上,笑嘻嘻地說:“我叫宴澤成,你是小叔的女朋友,那我以後就得叫你小嬸嬸了。對了,你是不是有個弟弟或者哥哥叫小河?白小河哈哈哈哈……”
他說著覺得有趣,自個兒笑起來。
他卻不知道,白小溪最喜歡的就是自己的名字。
小溪兩個字是母親留給她的,而白既是她原形的顏色,也是師父的姓氏。
在鳴山上時,她隻有名,沒有姓,還是下山的時候,妖
族同類跟她說,要辦身份憑證,得有名有姓,問她想要什麼姓,她毫不猶豫說了白字。
白小溪,簡簡單單三個字,將母親和師父,這兩個她最重要的人,還有她自己,緊緊關聯起來,所以她不喜歡有人拿她名字開玩笑。
宴澤成根本沒發覺,笑完後有點自來熟地說:“你是S大學生?好巧,我也是哦,不過我應該比你高一屆。說真的,我挺佩服你的,你剛剛和小叔手牽手出現,我都驚呆了好嗎?竟然有勇士敢和小叔談戀愛!”
或許是出自某種小動物的直覺,就跟當初白小溪見到宴行止第一眼,心底的那點怯一樣,宴澤成也是自小誰都不怕,就怕他小叔。
當然,他不是真的小動物,隻是某些方麵跟小動作也差不多了。
他一直覺得,小叔這個人,好像沒有太多人類的感情,臉上無時無刻帶著的完美笑容,更像一張麵具。
中二時期他甚至想象過,或許小叔根本不是人類,而是潛伏在人群中的外星人,目的是為了統、治地球,或許某一天,他會撕下麵具,露出一張異形的臉!
好幾回,他光靠自己嚇自己,就差點把自己嚇尿了。
所以,可以想象之前那一幕給他多大震撼。
白小溪根本懶得理他,她的戰鬥力剛才花光了,現在能量不足,需要宴行止及時投喂。
宴澤成還在說:“你剛才跟二嬸和小姑姑說話的樣子也很厲害,我還沒見過幾個比她們能說,你不知道——”
“澤成,你怎麼在這裡?”
宴澤成正說得起勁,忽然聽到最怕的小叔的聲音,頓時就像被掐住脖子的鴨子,嘎了一聲後,歇菜了。
宴行止走過來,手上端著個托盤,托盤上一杯草莓汁,兩樣剛出爐的、散發著甜香的小蛋糕。
他將東西放下,先看了眼有點蔫的白小溪,又轉向宴澤成,仍舊溫和道:“你跟小溪認識?”
“不不不……不認識!”宴澤成被他看得渾身一激靈,連連擺手,趕緊站起來,“我就是看小嬸嬸一個人坐在這裡,過來說說話。”
“哦?”宴行止坐了下來,“我記得你跟小溪是一個學校的?”
宴澤成忙道:“是、是啊,好巧。”
他剛剛才在未來小嬸嬸
麵前說了好巧,不知道為什麼,在小叔叔麵前說的時候,感覺完全不一樣啊,莫名的危機感怎麼回事。
宴行止沒再說什麼,回過頭看白小溪,看她先喝了口草莓汁,眼裡神情陡然亮了,再吃口蛋糕,臉上也亮了起來,就跟充了電似的。
宴澤成訕訕站在邊上,有點想走,可是小叔沒開口,他不敢擅自開溜,隻好等著。
這一等,就等到白小溪喝完半杯草莓汁、吃完一塊蛋糕,看起來已經恢複精力的樣子。
隻見她小手一伸,小.嘴一張,指著宴澤成就跟宴行止告狀:“他剛才欺負我!”
嘲笑她的名字!
……臥槽?!!!
宴澤成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