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溪想了想,說:“那麼多人一下子走了,伯父伯母肯定不習慣,我先留在山上,你那裡如果需要的話,我再下山。”
宴行止點點頭。
白小溪又湊近點,笑眯眯地問:“你跟伯父伯母給的壓歲錢,我就收下了?”
“給了你,自然是你的。”
白小溪小小地歡呼一聲,跟之前蘇穎如給的翡翠鐲子不同,這回壓歲錢,她決定當做自己的年終獎,雖然總共沒替宴行止工作幾天,可儀式感也是要有的。
遠遠的,不知從哪裡傳來幾聲煙花聲。
雖然城市裡禁止燃放煙花,但郊區不少地方還是可以的,隻不過老宅這邊出於安全考慮,沒有購買煙花爆竹。
像是個信號,第一個地方開始放煙花後,其他地方也接二連三開始響應。
老宅附近林木茂盛,他們又在一樓,視線被擋住了,隻聽得見,卻看不見。
白小溪被那動靜勾.引得心癢癢,忍不住問宴行止:“要是跑到外麵山路上,能看得見煙花嗎?”
看她那架勢,隻要宴行止點個頭,馬上就能衝出去。
宴行止聽著此起彼伏的煙花聲,心裡有一瞬恍惚,許多年前,年少的他也曾為了看清山下的煙花,在這棟宅子裡到處跑動,終於找到一處秘密據點。
他看著白小溪期待的眼睛,說:“走吧,我帶你去。”
白小溪跟在宴行止後麵上了樓。
宴宅主體是座三層彆墅,但在三樓之上還有間小閣樓,宴行止以為這地方如今沒人來,應該會有不少灰塵,打開門才發現,小閣樓雖然有些封閉過久的氣味,卻很乾淨,顯然主人家叫人經常打掃。
閣樓裡隻有一張桌子,擺在天窗下。
那桌子也有些年頭了,白小溪看到上麵還有不少刻出來的字,字跡有點熟悉,但明顯偏稚氣。
她想,那應該是小時候的宴行止留下的。
宴行止看到那些字,似乎也有點意外。
他駐足在桌前。
白小溪沒有催促,怕涉及他的**,也沒細看那些字的內容,不過先前那一瞥,她發現字跡的周圍,桌子油漆格外光亮些,像有人經常用手指撫摸似的。
她想,是蘇穎如和宴宏中嗎?
雖然接觸的人類不算多,但白小溪還是察覺了,宴行止跟他父母的關係,並沒有多親近。
他會關心父母的身體,也禮貌回應他們的關心,會陪宴宏中下棋,聽蘇穎如念叨一些家常,
看起來好像沒什麼問題,可做這一切的時候,他的表情溫和,情緒平緩,幾乎沒有波動,跟做其他一切事的時候一樣。
白小溪從電視劇裡看到,真的親子關係不是這樣的,嬉笑怒罵,五味俱全。
而現實裡,就算是二堂嫂那麼討厭的人,她的女兒都會挽著她的手撒嬌,她兒子麵對她的嘮叨,表麵敷衍點頭,背過身翻白眼做鬼臉,不管好不好,至少他們是鮮活的,看著是真實的。
她不知道是什麼導致了現在的局麵,宴行止跟他父母關係如何,也不該關她的事。
可她看著宴行止低頭看那些字的背影,覺得他此時,和那天淩晨出差回來,獨自坐在客廳裡的樣子那麼像。
小狐狸不知如何描繪孤獨的感覺,她隻知道,這樣的宴行止,像雪地上孤零零的一棵樹,也像她小時候,見過的一隻掉隊的大雁。
師父說,那大雁是最後一隻,注定到不了南方。
“從這裡爬上去。”宴行止不知什麼時候回頭,指著天窗對她說。
白小溪回神,忙說“好。”
宴行止小時候,需要用桌子墊腳,才能爬上天窗,現在不需要了,他推開天窗玻璃,用手在兩邊用力一撐,乾淨利落翻到屋頂上,再將白小溪拉上去。
屋外空氣清新,夜風緩緩吹動兩人的頭發,山下那座繁華的都市,此時儘數展現在眼前,猶如一顆極美的玻璃球,讓人不禁屏息欣賞。
幾簇煙花無聲炸開,絢爛的花朵在夜空中綻放,仿佛在表演默劇,十幾秒後,才有聲音陸續傳來。
“嘭——嘭嘭——”
“好神奇啊。”白小溪喃喃,知道光速和音速是一回事,真正見到眼前一幕,還是忍不住讚歎。
宴行止沒說話,隻是看著前方。
時間臨近十二點,煙花越發密集,終於,遠處傳來鐘聲。
舊的一年過去了,新的一年已經到來。
白小溪看著半邊天空的煙花,思緒回到許久之前。
她得知那隻大雁注定會死在途中,哭著求師父幫幫它,師父起先不肯,卻經不住她打滾哭鬨,最終同意讓那隻大雁留在鳴山上,使它得以熬過嚴冬,在春暖花開時與它的同伴相聚。
新年快樂,師父。
“新年快樂。”她對宴行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