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回兩人牽手,是為了在親戚麵前演戲,這次不需要演了。
白小溪看看宴行止的側臉,感受著他掌心的溫度,心想,好像也沒有很奇怪。
她的手軟軟的,乖乖躺在宴行止手心,就好像有根羽毛,輕輕在他心上搔動著。
在宿舍關門前,宴行止將白小溪送回去。
白小溪捧著個購物袋下車,裡麵沒有彆的,就是些小零食,那種三歲小孩逛商場,會哭鬨著要媽媽買的零食。
和宴行止揮手道彆,她蹦蹦跳跳跑回寢室。
王洋已經先一步回來了,身上有KTV沾來的煙酒味,正準備去洗澡,看見白小溪,說:“我還以為你晚上不回來了。”
張倩瑩貼著麵膜,含糊問道:“小溪沒跟洋洋一起嗎?”
“看她小臉紅撲撲,肯定跟海歸男約會去了。”楊菲菲斷定。
白小溪沒心沒肺笑嗬嗬,問她們要不要吃零食。
“我看看買了什麼。”楊菲菲湊過來,扒開袋子看了看,大部分都是巧克力、奶糖、爆米花之類,“這海歸男很心機啊,存心把你喂胖呢。”
“是我自己挑的。”白小溪還挺自得。
商場裡那麼多東西,化妝品、香水、首飾、鞋包,她都沒興趣,光看吃的了。
張倩瑩拿出一板巧克力看了看,衝白小溪豎起拇指,“不錯,有眼光。”
這個手工巧克力超貴,她每次隻舍得買一點,肉疼得很,小溪倒大手筆,一次買小半購物袋。
白小溪看一眼,好吧,這個不是她選的,她覺得太貴了,看過價格就走了,不知道宴行止什麼時候買來塞進去的。
“他追人還算有誠意。”楊菲菲拿了幾顆奶糖。
王洋從櫃子裡拿出換洗衣服,進衛生間前聽到這句話,搖了搖頭。心想她的室友還是太天真了,什麼追不追的,這分明是強行給你們塞狗糧。
不過,她不準備提醒就是了,誰叫她這條單身狗已經被人殺過了,總不能隻騙她一個殺吧?她等著她們來給她作伴呢。
先前宴行止給白小溪提的,關於動植物社的建議,白小溪記在心上,但她暫時不準備加入社團,昨晚的同學聚會讓她發覺,跟一群不熟的人聚在一起,其實不怎麼有趣,她想先自己一個人來。
還有關於學攝影還是繪畫的問題,她在搜索了相機跟鏡頭的價格後,就默默叉掉頁麵,下單買了幾本繪畫入門書籍。
貧窮使她理智。
新的一周到來,宴行止又出差去了,不過這回沒有飛太遠,還在國界內,也沒有十幾個小時的時差,兩人還能正常聯係。
白小溪嘴裡含著巧克力,給宴行止發短信,“我們以後不要買這種巧克力了。”
張倩瑩說,咬一小口就得十幾塊,大杯奶茶也就這個價格了,她吃著心痛。
“好吃麼?”宴行止問。
“吃是還挺好吃的。”但她覺得,沒好吃到那麼貴的程度。
宴行止沒回答下次買不買的話,轉移了話題,“我現在這個地方,可以看到大片的櫻花,很漂亮。”
“拍張照片給我看看。”白小溪立刻來了興趣。
宴行止站在窗邊,居高臨下拍了幾張,選出一張滿意的發出去。
章助理進來提醒他,分公司高層已經在會議室等著了。
宴行止頷首,發完一條信息才往外走,邊走邊吩咐:“你查一下這裡有什麼出名的小吃美食,帶幾份回去。”
“好的。”章助理點點頭,看上司這幾天時不時拿著手機,一副網癮少年的模樣,精英助理麵無表情地感慨:就算是大老板,談了戀愛也是凡人啊。
宴行止給白小溪帶了伴手禮,卻沒能親手給她送來,臨時有事需要他趕去公司,最後是由章助理跑一趟。
白小溪剛回寢室,看到消息又跑下來。
“謝謝章助理,你們剛下飛機嗎?”
“是的,公司臨時有事,宴總走不開,晚點再來看您。”
白小溪趕緊擺擺手,章助理說話總是一板一眼的,還您啊您的,她聽著挺不好意思。
“表哥?”
身後有人說話,白小溪回頭一看,是她室友張倩瑩。
此時張倩瑩正一臉意外疑惑地看著章助理,又看看白小溪,來回兩次,恍然大悟。
“你們……”
“表妹。”章助理直板板地跟她打招呼。
張倩瑩完全沒在意,腦子裡隻在想一件事,原來追小溪的海歸男,就是她表哥!
章助理又對白小溪說:“如果沒有彆的事,我就先告辭了。”
“好的好的。”白小溪揮了揮爪子。
“表妹再見。”章助理轉身走了,背影也一板一眼的。
白小溪跟張倩瑩麵麵相覷,張倩瑩一把握住她的手,熱切道:“小溪,以後我得叫你表嫂了!”
“嘎?”
回到宿舍裡,好不容易把話講清楚,張倩瑩滿臉失落,“所以海歸男不是我表哥?”
白小溪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章助理隻是幫忙送東西給我。”
張倩瑩歎氣。
這個大齡單身的表哥,是她舅媽的心病,舅媽整天跟她媽媽念,所以又成了她媽媽的心病,然後她耳聞目染,也快成了她的心病了。
天知道她才二十歲,為什麼要操這個心!
白小溪卻疑惑道:“為什麼章助理是立早章,你是弓長張呢?”
“因為他是我表哥啊,又不是堂哥。”
她才不會告訴彆人,就因為她爸姓張,她媽姓章,所以小時候,她慘遭取名張立早,要不是她努力捍衛自己的尊嚴,就沒有現在這個一聽就是美人的名字了。
白小溪埋頭苦思表哥與堂哥之間的區彆,人類親戚關係對她一隻小狐狸來說,真的太複雜了。
張倩瑩惋惜了一會兒,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猛地抬頭來盯住她,“你說……我表哥是海歸男的助理?”
白小溪愣愣點頭。
張倩瑩深吸口氣,表哥是家族裡最有出息的人了,長輩們提起他,沒有不誇的,他們這些同輩也很佩服表哥。不過因為年齡差得多,張倩瑩跟他不算親近,連他具體職位都不清楚,隻聽說是給宴氏集團某個高層做特助。
如果那個高層就是追小溪的人,那她這是釣到了多大一隻海龜啊!
“小溪,”張倩瑩兩手握住白小溪肩膀,一臉真誠,“哪天富貴了,不要忘記姐妹啊。”
楊菲菲打飯回來,聽見這話,不留情道:“你乾嘛,喝水喝高了?”
張倩瑩看她一眼,十分深沉道:“你不懂,你不知道小溪釣到了多大一隻龜,真的很大啊!”
楊菲菲更加覺得她是水中毒了。
夜晚,白小溪躺在床上呼喚係統。
“八八,我還不能答應做宴行止女朋友嗎?”
不做他女朋友,又吃他送的東西,很難為情的。
“……”係統一陣無語,才這麼點糖衣炮彈就承受不住了?
這屆狐狸精不行啊!
而且,說什麼答不答應,沒答應人家照樣牽你手了,也沒多大區彆吧。
單純的小狐狸啊,你不知道,男人的套路多著呢,牽小手隻是入門,什麼時候被拆吞入腹,你就知道厲害了!
係統語重心長道:“其實有時候不一定要說出口,兩個人關係進展到一定程度,自然而然就在一起了,沒必要非得有個明顯的界限,什麼時候算男女朋友,什麼時候不算。”
他說得模棱兩可,白小溪聽得似懂非懂,腦袋瓜裡思考半天,想著想著就睡著了。
這個星期,白小溪不再一直待寢室裡,有空就會去學校裡走走,小樹叢、花壇邊,甚至草堆裡,都能看見她的身影。
周末,她決定去看望宴行止父母,蘇穎如已經在手機裡委婉地問過兩次,問她什麼時候有空了。
她要去老宅,宴行止自然也會回去。
周六一早,宴行止來學校接她。
白小溪帶了小禮物,她聽了宴行止的意見,在學校裡收集植物,歸納統計,並且自己想了個主意,把最漂亮的樹葉、花瓣,按教程做成標本,上網買了塑封,可以當書簽用。
她還打算以後做樹葉畫,要是做得好看的話,也能裱上相框做禮物。至於她自己畫的花草畫,那就得再等等了,她零基礎才剛開始學呢。
她把綠烏蕨和四葉草做的兩個書簽送給宴行止,其中綠烏蕨是她做的第一個標本,也是自己覺得最好看的。
而四葉草,是那天她在做三葉草標本的時候,楊菲菲提了一句,說四片葉子的才更有價值,找到了就意味著幸運。
她就去找了,把學校草叢翻遍了,才找出那麼一片。
宴行止有些意外,意外過後就是愉悅,鄭重收下她第一次送出的禮物,笑著說:“謝謝,我很喜歡。”
白小溪送人禮物,自己反倒有些小羞澀,都不好意思看他,小聲念叨著說:“現在的葉子大部分是綠色的,等到秋天,有黃的橙的紅的,做標本更好看。”
宴行止偏頭看她,她的臉頰有些肉肉的,清早的陽光從車窗外照進來,在她臉上覆上一層毛絨絨的光暈,讓人覺得柔軟、溫暖。
小狐狸給他盯了一會兒,有點發毛,故意凶巴巴道:“看什麼看,快開車啦。”
宴行止笑出聲來,在她惱羞成怒前,發動了車子。
兩位老人見到他們當然高興,特彆是當白小溪給他們送了小禮物後。
給蘇穎如的書簽是好幾種早春的花製成的,宴宏中則選的是喬木的樹葉。
他們兩人,享受了一輩子富貴,什麼好東西沒見過?看中的就是晚輩的心意。
即便在彆人看來隻是幾片落葉、幾朵殘花,他們收著也覺得欣慰。
聽說白小溪在收集植物物種,蘇穎如笑盈盈道:“咱們這座山上也有不少植株,好多我都叫不出名字,小溪以後常過來,也給伯母指指它們的名字。”
在山上度過一個白天,吃過晚飯,兩人才下山。
路上,宴行止接到朋友電話,約他出去喝一杯。
他平常總是忙,也隻有周末,幾個朋友偶爾能約成。
“下次吧,”宴行止說,“今晚還有事。”
給他打電話的是郝平安,在那頭磨嘴皮子,“星期六晚上,就是玉帝他老人家都得休息了,你還能有什麼事?”
宴行止還沒說話,郝平安又說:“是不是要陪女朋友?上回見過的那個嗎?你把人帶過來嘛,反正隻有我跟老柳,聽說老柳也見過她了,又沒外人。”
他嗓門不小,白小溪都聽見了,就和宴行止說:“你去找你朋友吧,我坐車回學校就行了。”
不說宴行止不同意,郝平安在那邊聽見,也不能同意,連連說:“彆彆彆,哎呀老宴你就彆磨磨唧唧了,把弟妹帶過來嘛!”
宴行止暫時掛了電話,問白小溪:“要不要去坐坐?就是郝平安和柳江城,都見過的,不想去的話不用管他們。”
白小溪想,她要是不去的話,宴行止八成也就不去了,到時候他朋友還得打電話來。
而她對郝平安這個導演還是挺好奇的,柳江城上次參加訂婚宴有見過,印象不算差,就點頭答應了。
她本來有點擔心他們的聚會,跟之前同學唱歌一樣雜鬨,到了才發現是個很清淨的地方,雖然賣酒,卻沒什麼異味,隻有一股幽香。
宴行止與他的朋友似乎有固定的包間,一進門他就帶著白小溪直接往樓上走,等推開包間門,裡麵果然隻有他兩個朋友。
“不容易,千呼萬喚始出來啊!”郝平安調侃。
柳江城也笑著跟兩人打過招呼,“行止的酒已經讓他們拿過來了,不知道我們這位女士喝什麼?”
白小溪第一次來這種場合,倒也不怯,眨巴著眼問他:“有沒有不是酒的?”
郝平安樂道:“我們這兒隻有酒,連水裡都摻了酒,你來了酒窟,可跑不掉了。”
“彆聽他們胡說,”宴行止先給她倒了杯溫水,“我叫樓下給你榨杯果汁,想喝哪種?”
“草莓!”白小溪毫不猶豫。
見他這樣周到,柳江城和郝平安互相使了個眼色。
他們之間已經聊過,知道宴行止確實是對小姑娘動了心,就是不知兩個人現在是什麼進展,但看那女孩在好友麵前,表現得很自然,也透著親昵,想來情況是挺不錯的。
幾個朋友相聚,喝酒在其次,他們也不怎麼喝,隻是慢慢品著,聊聊近況,談談時政,交換一些各自知道的消息。
從他們嘴裡透露出的消息,對普通人來說,或許就是一次機遇,一筆財富,但此時唯一在場白小溪卻根本沒認真聽,她對那些不感興趣,正拿著手機欣賞彆人的樹葉畫作,給自己找靈感呢。
時間漸晚,宴行止看了眼手表,說:“下次再約吧,我該送小溪回學校了。”
聽說小姑娘住學校裡,而好友還規規矩矩在門禁前將她送回去,柳江城兩人有些意外,但沒表現出來,隻交代道:“喝了酒彆開車,叫司機來接了嗎?”
“在路上了。”宴行止說。
白小溪跟他兩個朋友道了彆。
兩人走到會所外,一時卻沒看見司機,對方急匆匆打電話過來,說附近路段發生了車禍,正繞道,請他們稍等一下。
夜風有點涼,宴行止低頭溫聲問白小溪:“冷不冷?進去等吧。”
白小溪搖搖頭,剛要說話,看見旁邊陰影處搖搖晃晃走出來一個人,像是喝醉了,步伐不穩。
宴行止帶著她往回走,那醉鬼卻突然衝過來。
電光火石之間,宴行止一手護著白小溪,另一手剛要有動作,卻發現白小溪身體一扭,從他懷裡溜出去,橫向踢出一腳,動作乾脆利落,毫不拖泥帶水,來襲者被她踢飛了出去。
這個時候,會所門口的保安才反應過來,一擁而上,將人壓住。
白小溪回頭看著宴行止,眼睛亮晶晶的,似乎在等待誇獎。
宴行止難得愣了一會兒,才快步上前,將她擁在懷裡,用力抱了一下,又放開來,仔細看了看,像是在確認她安全無恙。
“下回彆這樣了。”
白小溪沒等到表揚,還要挨說,頓時不高興,嘴巴撅起,“我不厲害嗎?”
“厲害,但是我會擔心。”宴行止道。
“那我也會擔心你啊。”白小溪抬頭看他,那雙漂亮的眼睛似乎在說:我擔心你,所以我保護你。
宴行止再次怔愣,許久後,難以抑製般歎了口氣,低頭親了親她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