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盛略微搖了下頭,仰靠在樹乾上,陽光從樹葉縫隙裡灑落,在他身上落下斑駁的光影。
他手裡多了片草葉,薄薄的葉片含在唇間,化為悠揚悅耳的小調。
白小溪本是想看書,卻被他吸引了全部注意。
一曲結束,她用力鼓掌:“好聽!你真厲害,吹葉子都能吹得這麼好!”
梁盛不大自在地咳了一聲,“瞎吹的。”
頓了頓,卻問:“還聽麼?”
“嗯嗯,聽!”白小溪點頭。
於是他就吹了小半下午。
後來,臉頰酸到不想說話。
知青點自留地裡的菜快熟過頭了,眾人花一天砍下、晾曬、製鹹菜,又撒上新的菜種,到天黑才忙完。
白小溪跟黃萍萍兩個去大隊部還工具,回來時經過一小片林子,天已經黑透了,林子顯得有點陰森。
黃萍萍不自覺挽住白小溪的手,“小溪,我怎麼覺得林子裡有東西……”
“安心啦,又不是山上,沒有野獸的。”
話音剛落,前麵樹後轉出一個人,把黃萍萍嚇得一陣低呼。
“不好意思,嚇到兩位漂亮的知青同誌了。”那人笑嗬嗬開口,是梁誌強。
黃萍萍見到他,把白小溪的手挽得更緊了。
梁誌強視線隻在她身上一掃而過,便直直盯住了白小溪,有些黏膩地說:“下地這樣的重活,怎麼能讓美麗的姑娘來做,隻要說一聲,我很樂意幫忙的。”
白小溪沒說話,牽著黃萍萍從他身邊快步走過。
梁誌強還沒大膽到敢攔著她們,隻是戀戀不舍地看著。
一直到走過這段路,看見附近人家的燈影,黃萍萍才敢出聲,語氣有點發顫,“他、他什麼意思小溪?”
白小溪正在心裡琢磨著怎麼給梁誌強一點顏色看看,最近她時不時上山,除了悠閒度日外,同時也在居高臨下觀察整個楊梅嶺大隊的格局,重點觀察了大隊長家的。
她大致有了想法,還沒來得及實施,沒想到梁誌強自己找死,又到她麵前來惡心人。
“小溪?”見她不說話,黃萍萍以為也被嚇到了,畢竟之前梁誌強明顯是衝著她,她忙安慰說:“沒事的,以後我們都一起出門,有兩個人,他不敢做什麼的。”
白小溪回過神,捏起拳頭笑道:“不怕,你忘了嗎,我力氣很大。”
“對、對。”黃萍萍附和著點頭,於是為了安她心,這回沒再說女孩子力氣再大也比不過男生之類的話。
之後幾天,白小溪往山上跑得更勤快了,隻要地裡沒活,她就夾著書上山。
而且她沒瞞著梁盛,直接把要教訓梁誌強的事和他說了,末了還說:“上回你抓了蛇,這次看我的。”
梁盛眉頭皺得死緊,“你打算怎麼做?我直接打他一頓,把他打怕不就行了。”
“不要不要,”白小溪猛搖頭,“我都計劃好久了,你不許搞破壞。”
梁盛看著她,一想到她要去做些他不知道的事,就有點煩躁,想當場暴揍梁誌強。
可是她那樣興致勃勃,他又不好阻止,隻暗想著把揍人的計劃往後拖。
“對了,我聽說,你替我找了個借口,說我經常去你家,是為了教你學習?”白小溪問。
“什麼東西?”梁盛眉毛挑得老高。
白小溪笑道:“好多人這麼說呢。本來我跟黃萍萍說,是去問你書上的問題,結果發現你的理由比我好,大家都相信。不然以後我們真的一塊讀書吧!”
梁盛張張嘴,指指自己,“我,讀書?你看我是那塊料麼?還有這種話第一個傳的到底是誰?”
“不是你說的嗎?”白小溪疑惑。
梁盛猛翻白眼,“我他爹的——”
一句不文明的話即將飆出口,看著白小溪乾淨的眼睛,他又硬生生憋回去,差點內傷。
“反正我沒說過!”要是讓他知道誰在壞他名聲,他絕對會教他好、好、做、人!
“誰說的不要緊,”白小溪饒有興致,“我那天看到你的字了,確實還需要再練練,你真的不跟我一起學習嗎?”
“我不學——”
拒絕的話到了嘴邊,看見她眨巴著眼看他,那雙眼睛圓溜溜的,黑白分明。
梁盛狠狠心,“我不——”
她眨了下眼睛,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像蝴蝶翅膀。
“我——”
眼尾勾起的弧度,像根輕柔的羽毛,在誰心上不緊不慢地撓癢癢。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梁盛聽到自己分外屈辱的聲音:“我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