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誌瞧見福海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樣也沒有往心裡去,還以為他是因為沒有完成李曄吩咐他勸誡自己述職攝政王的任務而走神。
“既然老夥計你急著回應複旨,本王就不強留了,恕不遠送。”
“王爺留步,咱告辭。”
福海目光隱晦複雜,不敢再跟柳明誌對視,一揮手裡的拂塵招呼著身後的一群陪同小太監朝著樓下走去。
馬蹄聲傳來,柳明誌打開了房間的懸窗望著福海他們十幾人縱馬消失在街道上的身影幽幽的歎息了一聲。
“你是迫不及待的要把我禁錮在你的身邊才能放心啊,看來昔日閱兵的場景已經成了你心裡的夢魘了。”
李曄接二連三的傳旨召見自己回京述職的目的柳明誌心裡異常清楚。
不外乎天下一統之後,三十萬新軍六衛又要重新歸屬自己的麾下執掌。
到時候李曄若是想要將朝堂大換血加上削除藩地集中皇權,勢必要跟自己這位藩王中的佼佼者走上對立的一麵。
一旦自己不同意李曄的行徑,幾十萬兵馬在手的自己勢必將會成為一統天下之後的最大內患。
而三十萬鐵騎出征在外,此時自己隻有政權在握,這個時候削了自己的藩王之位,將自己召回京城之中無異於是最好的時機。
攝政王之位看似比一字並肩王的爵位更加尊崇,可是一個在封地之內握有生殺大權,掌控無上權柄,一個在朝堂之上四麵皆敵,一舉一動都在皇帝的眼皮子之下。
如此對比下來,總攬國政的攝政王跟總攬軍政要務的一字並肩王哪個更加合適自己根本不用細思。
尤其是自己在京城上朝之時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性格。
總攬國政的攝政王......嗬嗬......形同虛設而已。
李曄明擺著是要中央集權了啊。
而自己這位並肩王則是成了李曄想要開始中央集權的頭號絆腳石了。
這小子確實越來越精通帝王權術了。
以攝政王之位為由頭來削除自己藩位。
自己從了,便順理成章的達成了他的目的,連自己都聽從了朝廷的指揮,到時候慶王,雲王他們這些李氏親王,幾乎也沒有了反抗的餘地。
勢必要被李曄一一削藩,最後完成中央集權。
自己不從,以後若是君臣之間出了點什麼岔子,李曄亦是占據了所有上風。
讓你這位並肩王回京述職,擔任總攬國政的攝政王,明明是隆恩浩蕩,而你卻屢屢拒絕,明顯藏有擁兵自重之意,懷有不臣之心之嫌。
到時候無論如何,李曄都占據了大義的一方。
尤其是這沒跟文武百官商議,直接越過左右宰輔,六部尚書直接將聖旨下到了自己的手裡,更是一計陽謀。
明擺著是要學他的祖父李政,將自己變成朝堂之上的孤臣一個。
到時候自己這位攝政王說是總攬國政,實際也隻是說說而已。
為了權衡,李曄都不會跟自己站在一邊,而是將心思偏向與其他要跟自己作對的朝臣身上。
“嗬嗬......驅狼吞虎,扶奸扼忠,看來你把姑父教給你的那些帝王權術全都吃透了。”
柳明誌目光複雜的苦笑了兩聲。
自己最得意的弟子,卻用自己親手教給他的東西來對付自己。
這種滋味還真是五味雜陳啊。
如果沒有婉言跟月兒的安危係於自己身上,自己或許早就把手裡的權利交了出去。
踏踏實實的當一個不問朝政的閒散王爺,安然悠閒的歡度自己的餘生。
可是上天偏偏陰差陽錯的讓自己跟金國皇帝完顏婉言有了夫妻之實,更是有了血脈延續下來。
李曄如今變得越來越像一個合格的皇帝了。
為了確保自己的江山穩固,避免金,突兩國舊族複辟,誰能保證他會不會遵從自己昔日的話語,真的不跟婉言還有月兒計較以後。
君無戲言不假。
可是天家無情更是不假。
自己先後輔佐了三代帝王,了解的越來越多,越來越明白一個帝王為了自己的江山會有多麼不擇手段,會有多麼心狠手辣。
遠的不說,單就說父皇李政為了自己的江山做了多少見不得人的勾當。
宗人府的明公李玉剛到現在都還被蒙在鼓裡,還以為老三李雲龍是自己跟昔日的愛人靜妃娘娘鄧嬋所誕下的子嗣。
李曄如今越來越優秀,越來越像一個合格的皇帝,自己本該高興。
可是也越來越不敢賭了。
真的撒出了自己手裡的權利,天下一統之後,李曄卻翻臉無情,將婉言跟女兒處決了。
到時候自己空有翻江倒海之心,卻再也沒有扭轉乾坤之力了。
柳明誌心神紊亂的轉動著拇指上的扳指,心裡一片雜亂。
明知會走到這一步,也早已經做好了走到這一步的打算,可是當局麵真的到了這一步的時候,柳明誌卻依舊有些茫然無措。
事情怎麼會變成了如今的這副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