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眼對麵的李曄,柳明誌望著琳琅滿目的酒菜笑了笑,直接拿起筷子夾了一筷子鹿肉吃了起來。
“生活不錯,你祖父,你父皇平日裡也少有這麼奢侈的吃過禦膳!”
李曄眉頭一挑,也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鵝肉慢慢的咀嚼了起來。
“平日裡也是三菜一湯,隻是為了招待姑父特意吩咐禦膳房奢侈了一次而已。”
兩人的見麵,非但沒有針鋒相對的感覺,聊著這些家長裡短反而給人一種溫馨的感覺。
絲毫不像一個亡國之君跟一個自立新帝之間見麵之時應該有的氛圍。
“這鹿肉有點淡了,調點醬汁蘸上一蘸應該恰到好處。”
“想來是姑父在北地呆習慣了,口味也改變了不少。”
“也許吧,北地的飲食習慣確實口味較重一些。”
柳明誌說完端起麵前李曄已經提前斟滿了酒水的酒杯打量了一眼,直接送入口中一飲而儘。
“這麼久不見,背佝僂了,臉色也滄桑了不少,還添了些許的白發,政務就如此繁忙的嗎?”
李曄提壺給柳明誌再次斟滿了酒水,坐回椅子上露出一抹苦笑:“父皇大行倉促,孩兒繼位也是潦草,唯恐辜負了列祖列宗的厚望,每日都不敢有絲毫的懈怠之舉。
登基三年了。
好像從登基那一天起,孩兒就再也沒有睡過一個好覺。
每天睡半夜起三更,能睡上兩個時辰就不錯了。
有時候照鏡子的時候,看著鏡子中那個發鬢間夾雜著些許白發的麵孔自己都有些陌生。
這還是一個十七...十八了,這還是一個十八歲的少年應該有的的模樣嗎?
慢慢的當小德子小心翼翼的在孩兒耳邊輕聲的提醒,陛下該早朝了,陛下該批閱奏折了,陛下,該安歇了。
孩兒慢慢的就明白了,鏡子裡那個看著好陌生的人真的是孩兒自己。
有時候仔細回想一二,孩兒怎麼就變成了這個樣子了呢!”
柳明誌又是將酒水一飲而儘,默默的看著李曄。
“累嗎?”
“累!身心俱疲的累!
當一個昏君容易,當一個好皇帝就真的太難了。
說句不中聽的玩笑話,父皇當年在二叔,三叔,四叔,五叔,七叔他們造反的時候,沒有棄城中百姓不顧倉皇逃竄,說不準是怕重新奪回皇位,再過上這種身心俱疲的枯燥日子。
他倒是輕鬆了,把江山這麼重的擔子壓在我一個半大的孩子身上。
作為一個父親,挺不負責任的。
他不是皇帝的時候,乃是東宮太子,又是幫助祖父處理朝政,又是幫忙監國。
沒有稱讚姑父的意思,父皇對孩兒的教導比起姑父來都大有不如。”
“你父皇他對你,濤兒,靜瑤,芝瑤你們四個的愛,不比任何一個父親對孩子的愛少多少。
隻是身份使然,注定他無法像一個普通的父親一樣,對你們兄妹四個全身心的付出。”
李曄提壺給柳明誌斟滿了酒水,直接將酒壺放到了柳明誌麵前嗬嗬笑道。
“再喝酒姑父自己倒酒就是了,起起落落的有些麻煩。
姑父說的這些孩兒明白,當年父皇把宮中密道的斷龍石放下的那一刻,孩兒就明白他也是一個完美的父親。
所以孩兒並沒有怨恨過他分毫。”
柳明誌將酒水一飲而儘,默默的點點頭。
“你能明白就好。”
李曄伸了個懶腰,依靠在椅子上麵默默的跟柳明誌對視著。
“鎮國書第三卷,君弱臣強,國之將亡!權臣者,黨羽也,非一人也,不可忽視。穩定朝綱當行.........
故上策收其心,中策削其權,下策除其黨羽。
三策皆不通,除之!
這是姑父當年一字一句剖析給孩兒的,孩兒一直在努力做一個好皇帝。
今日之事的結局已經顯而易見了,孩兒敗了就是敗了,也不想做女兒姿態當著姑父的麵怨天尤人,我隻想問姑父一句話。
為了中央集權,更好的治理天下。
孩兒做錯了嗎?”
柳明誌喝酒的動作一頓,默默的看了李曄許久輕輕地搖搖頭。
“沒有!”
“呼........”
李曄重重的呼了一口氣,神色輕鬆的看著柳明誌笑了起來。
“有此答案,孩兒就是死也瞑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