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誌自從入的廟堂以來,察言觀色的本領早已經爐火純青。
從陶櫻的簡短話語跟怪異的反應中,他立刻就明悟過來肯定是今天的大街上的情景讓陶櫻回憶起來什麼不太美好的往事。
默默的輕撫著佳人盤起的發髻,柳明誌的聲音柔和到好似能融化堅冰一般。
“好姐姐,慢慢說,如果不想提起以往的那些傷心事,不說便是。
小弟並不是那種好奇心太重的人。
如果說出來會讓你心裡舒服一些,小弟願意洗耳恭聽,充當好姐姐你的聽眾一名。
如果好姐姐覺得舊事重提會讓你感到心酸,那就不說便是。
小弟完全尊重好姐姐你的心情。”
陶櫻手臂微不可察的顫了一下,抬首望著柳明誌目光柔和的側顏,抿著紅唇沉默很長一段時間。
在自己的記憶中,那個已經逝去很多年了的夫君,似乎從來沒有一次如此的考慮過自己姐妹幾人的感受。
就連自己的大姐蜀王正妃於晴,都從來沒有被夫君如此貼心的對待過,就更不用說自己這些側妃,側嬪身份的女子了。
在他的一生中,似乎隻有爭權奪利,想方設法的得到那把不屬於他的椅子才是他生命中唯一的追求,更是成了他的執念。
除此之外,他的眼裡好像再也容不下其它。
陶櫻忽然有些茫然和好奇,柳明誌這樣一個連上朝都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男人,到底是怎麼在三國割據,內亂頻發的大爭之世奪下那把椅子,執掌十萬裡河山的。
從思索中回應過來,陶櫻看著柳明誌依舊直直的盯著自己的柔和目光,不由得歉然一笑。
“抱歉,姐姐走神了。
說起來也隻不過是一些陳年往事而已,其實也沒有什麼不能提的。
你想聽的話,姐姐說與你聽便是了。
第一次所見是二十三年之前,那時候姐姐才十三歲的豆蔻年華,益州連年大旱,百姓食不果腹,被迫流離失所,背井離鄉的逃荒去他鄉求生。
他們當時的模樣也是跟現在一樣行色匆匆,隻是眉宇間流露出的不是安居樂業的幸福,而是對前路未知的恐懼。
第二次是夫君,二哥,四弟,五弟,七弟他們舉兵造反,內府近乎三十個大小州府百姓遭受戰火牽連,百姓們不得已為了躲避戰火拖家帶口的遠走他鄉。
他們眉宇間的神色,同樣是對前路未知的迷茫跟恐慌。
第三次,便是眼前的這一次了。
同樣是人潮洶湧,川流不息。
可是他們臉上的神情,卻與前兩次姐姐所見的模樣截然不同。
姐姐看到的是他們對現在幸福生活的滿足,與對以後美好生活的憧憬。
所以姐姐才說,每一次見到都有截然不同的感觸。”
柳明誌聽著陶櫻有些更咽又感慨的話語,抽出被陶櫻抱著的手臂攔住了佳人的肩膀拍打著。
“當年益州逃荒的百姓裡麵應該也有好姐姐在其中吧?”
陶櫻輕笑著搖搖頭又點點頭,輕輕地捶打了一下柳明誌的手臂:“該聰明的時候不聰明,該笨的時候又聰明了。”
“沒辦法,小弟也管不住自己這張破嘴怎麼辦?比如——”
“比如什麼?”
柳明誌低頭快速在陶櫻的唇角輕點了一下,笑眯眯的看著陶櫻嗔怒的反應:“比如這樣,小弟就管不住自己這張破嘴。”
陶櫻杏眼水汪汪的白了柳大少一眼,起身端起了身前的茶水。
“妾身以茶代酒,敬這乾坤盛世一杯。
願往後餘生,一切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