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伊娜,發生了什麼?告訴我。”馮曼鍥而不舍的問道。
古伊娜回過神,淡淡說起了今日發生的事情。
隨著古伊娜的講述,在場眾人都保持了一陣緘默。
聽完過程的貴族青年皺了皺眉,這不過是一件簡單的小事,一件說不上誰對誰錯的事,但最後的發展卻變成了這樣。
與馮曼一道而來的貴族青年,正是安格爾。
就在一天前,安格爾看著那封亞倫寄來的信,思索著要不要去看看那個小孩。
雖然他不是很喜歡那孩子狠毒的個性,但之前在初心城的時候,他已經得到喬恩的首肯,估計不日就會返回野蠻洞窟去找桑德斯,到時候肯定會帶著杜魯。
而他的引導者任務畢竟還少一個天賦者才能完成,一時間還真的不好找。而那個小孩是明擺著的天賦者,所以,經過一番思量後,他還是決定過去看看。
當他到了海月城的時候,終於見到了這小孩,也就是馮曼。
馮曼來找安格爾,是因為他希望安格爾能幫他救一個叫做古伊娜的人。一開始安格爾並不打算幫馮曼,不過隨著馮曼的述說,安格爾隱隱聽出古伊娜似乎也是一個擁有天賦之人,不過當初馮曼跟了喚鬼,而古伊娜被送到了一個叫庫莎的女人手上。
後來喚鬼被安格爾殺死,馮曼逃走,當他回到海瀾,才發現古伊娜已經被庫莎折磨的四肢全無,就連嘴巴都被縫上了,而亞尼加去找古伊娜,也被割掉了舌頭。
古伊娜雖然止了血,但情況也不容樂觀。
馮曼思考了許久,經過大量的心理掙紮,最終決定返回海月城,祈求安格爾去救古伊娜。
這就是整個過程。
安格爾想著古伊娜如果真的是天賦者,那多收一個人也不錯,於是就跟來了。
沒想到,就看到了這麼一幕。
……
當古伊娜講述完整個過程後,馮曼的眼神逐漸變冷,他回過頭看向那個帶路的流民,看向自詡公正的審判騎士,最後他目光鎖定在從癲狂慢慢變得靜默的麵包店大嬸身上。
“果然,是你們逼死了他們。”馮曼一個字一個字的道:“你們,一個都跑不了。”
馮曼話音剛落,就看到麵包店大嬸抬起了頭,突然大笑起來。
“你笑什麼?”馮曼冷聲道。
大嬸卻是沒有理會馮曼的問話,而是看向了他懷裡的古伊娜。
“古伊娜,我記得你。”大嬸眼神複雜的看著古伊娜,有憐憫、懷緬也有厭惡,“當初,妮妮還和你是朋友,經常回家和我說你又多好多好……”
大嬸似乎回憶起了一些畫麵,表情帶著溫情,突然,大嬸的表情一變:“我家妮妮多好,不介意你是個流民,還和你交朋友!沒想到,最後妮妮卻死在了你的朋友手上。你不覺得愧疚嗎?”
古伊娜被馮曼抱在懷裡,眼神直視著大嬸:“其實當初我就想殺死她,搶奪她手上的麵包。我不否認她很可愛,不過就是有些傻。但她的傻,也救了她自己。因為她主動將麵包給了我,我便放棄了殺死她的念頭。”
“所以,我沒有愧疚過。因為在我眼中,她沒有一口吃的重要。”
大嬸一愣,瘋癲的笑了起來:“我最寶貴的妮妮,在你眼中居然比不過一口吃的。你果然是惡魔……”
“我不是惡魔,隻不過是想活著。”古伊娜低聲道。
大嬸沒有聽到古伊娜的話,而是看向地上的兩具屍體,笑的更開懷,害死妮妮的兩個人,亞尼加和柴拉都死了,她也沒有遺憾了。
大嬸的眼神帶著一絲堅決,搖搖晃晃的站起來。然後,隻聽她大聲叫了一句“妮妮,媽媽來陪你了”,然後她用力的撞向牆壁……
三具屍體,擺在了小小的地窖。
如果加上樓梯轉角的那具腐爛的屍體,一共四具。
這一地的屍體,站在各自的立場上,似乎都有對與錯的地方。但安格爾此時並不想去評判對錯,對於這群人的態度,他既覺得可惜可憐,又覺得可惡可恨。
不可否認,安格爾不喜歡馮曼,太過惡毒。
安格爾也不喜歡古伊娜,她的說辭太過自我與冷酷。
對於柴拉,安格爾認為也是自找的。唯一可能有點無辜的,隻有亞尼加。
可縱然他不喜歡這群人,但安格爾其實也理解他們的生活。就像古伊娜說的那般,他們隻想活著。
而人,最基本的需求,就是活著。
其他人可以去追求高級一點的欲望,自我約束與道德觀念。
但這群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人不行,他們或許混亂,或許邪惡,或許有種種的不堪與劣跡,可他們是在滿足自己唯一的需求。
如果連這項最基本的需求都無法滿足,安格爾也沒有辦法用自己的標準,去衡量他們的行為對錯。
這一場荒誕劇落幕了,但留給安格爾的卻是一些思索。
曾經他在全息平板裡的文學記錄中,看到過這麼一句話:落在一個人一生中的雪,我們不能全部看見。每個人都在自己的生命中,孤獨的過冬。
現實也的確如此,每個人都有各自的人生,而每一段人生都有各自的寒冬,而其他人多是匆匆過客,無法真正的給你的寒冬帶來溫暖。
甚至有些人的人生,永遠都是寒冬。
光是活著,就已經竭儘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