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桑德斯磁性且渾厚的聲音傳入耳中。
安格爾點點頭,環顧了一下周圍的環境。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他在托比的夢中待了很長時間,但如今卻發現貢多拉似乎還在晦光山脈的外圍徘徊。明明他睡覺的時候,就已經進入了晦光山脈了,難道他在托比的夢中才待了幾分鐘?
在安格爾疑惑的時候,遠方的霜寒之翼上突然傳來一陣嘈雜之聲。
安格爾看過去,發現幾個學徒帶著慌張的表情,對聞訊而來的霜月護衛隊的人交流著什麼。
帶頭的那倆個學徒,安格爾恰巧還見過,一個是名叫“達斯奇”的矮胖學徒,另一個則是紮著鼠尾小辮的正太。
這倆學徒正是昨天告訴他托比可能在幽影之丘的人。
“那邊是怎麼回事?”安格爾好奇的問道。
桑德斯瞥了一眼,“你入夢之後,又發生了一場戰鬥。這場戰鬥持續了兩個小時,傷亡人數不少。如今戰鬥才結束,剛才統計人數的時候,發現有個學徒不見了,故而那邊才出現了嘈雜之聲。”
“又發生了戰鬥?”安格爾一愣,他現在有點明白,為何他從夢中出來後,還在晦光山脈的外圍。
說起之前的戰鬥,坐在對麵的坎特似有無數的苦水,嘰嘰喳喳的說了半天。
安格爾這才知道,原來之前的戰鬥他們遇到了一隻烈焰石像鬼,這還沒完,後麵居然還出現了一個製造石像鬼的大惡魔。
這是一場硬仗,就連坎特都受傷了。而且,坎特不僅要對付大惡魔,還要負責清理貢多拉附近的魔物,隻因為桑德斯還在守著入夢的自己。
安格爾聽完後,卻是有些不好意思。
“遭遇戰本身就是隨機的,與你無關。”桑德斯一筆帶過之前險峻的戰鬥,將話題重新導向:“怎麼樣?托比的夢境有問題嗎?”
“很難說,不過我覺得有點問題。”
如果托比是人類,它的這個夢沒什麼問題,人類本身就是複雜的,喜歡和討厭都有臨界線。黑白之間,還有灰色的緩衝地帶。
就像是安格爾很尊敬喬恩,但他小時候的記憶中,亦有對喬恩不滿的時候。
外在表現的情緒都是積極的,可如果潛意識裡藏有不滿,說不定做夢的時候,這些不滿就會被釋放出來,所以再善良的人,做出“肆無忌憚”的夢,也是有可能的。
但托比不一樣,安格爾以前也進入過托比的夢,當時,他看到的夢境是:托比在滿是腥鹹味的小魚乾堆裡打滾,然後就是看到了安格爾,跑來找他撒嬌。
托比不似人類那般複雜,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
所以,當它做出一個如此“複雜”,甚至有點勾心鬥角,充滿了嫉妒與放肆的夢時,安格爾覺得它可能真的出了問題。
桑德斯聽完安格爾的述說後,思忖了片刻:“那條巨蛇的情緒域場,或許放大了托比心中的一些它自己未曾注意的負麵情緒,最終這些邪念,表現出來的就是它的夢境。”
簡而言之,情緒域場將托比內心某些壓抑的情緒開了一個口,逐漸的釋放了出來。
對於人類,這或許是一件可以“審視內心,直麵自我”的好機會。
但是,這對托比而言,卻並不是一件好事。
因為托比有五味之劫,一旦被壓抑的情緒有了釋放的管道,哪怕隻是一個小口,都可能泄出洪水滔天。
而且,五味之劫是關乎托比的生存與命運。
“從其夢中的輕風細雨來看,五味之劫雖然還沒正式開啟,但也出現了苗頭。”桑德斯指尖下意識的輕點桌麵,托比已經經曆了“極怒”,它還剩下四劫,分彆是愛、憎、怨、悲。
從它夢中表現出來的嫉妒與占有欲,很有可能,托比麵對的就是“怨之劫”。
怒還未消,怨卻上了心頭。
安格爾此時的心緒,也是五味雜陳。這倆天,總感覺各種壞消息都找上門來,波瀾不休。
“以目前的狀況來看,暫時應該沒有什麼問題。”桑德斯拍了拍安格爾的肩膀,安慰道。
安格爾頷首,沉默不語。
突然,他想到了什麼。之前托比的夢中,其實還有一些違和的細節,譬如為何帕特莊園在海島之上,又譬如為何到處都是七彩泡泡……
前者可以解釋為,孤懸於海外的島嶼,會讓托比覺得帕特莊園是自己的歸屬地,也是它內心安全的樂園。
後者那七彩泡泡,也可以解讀成這是托比內心對帕特莊園的印象,覺得對它而言,這是夢幻般的存在。
可是,有一個細節,安格爾比較在意。
“我發現,托比在它的夢境裡,經常吃的不是小魚乾,而是背上長有海葵的螃蟹,這會不會預示著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