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伯爵以為安格爾不會那麼大膽,把鍋到萊茵身上。然而,他還是小覷了安格爾。
不過,事關心奈之地的信息,萊茵必然會為安格爾兜底,這也屬於他們之間的默契。
黑伯爵在確定迷瑩沒有問題,隻是一個有些特殊的幻象後,便沒有再繼續追究下去,而是飄飄蕩蕩的飛到了瓦伊身邊。
緊接著,安格爾就看到瓦伊身上所有能開孔的地方,都開始瘋狂的向外飆射白色的絲絮狀物。
隻不過刹那間,瓦伊就變成了一個全身毛茸茸的圓球。
這些白色絲絮維持了兩秒黏合狀態,然後一陣微風吹過,絲絮便如雪花般紛紛落下,重新露出內裡的瓦伊。
瓦伊露出真容的時間很短,新的一波白色絲絮又開始往外冒。
一輪又一輪。
看到這裡,安格爾已然明白,黑伯爵是去幫瓦伊清理體內的菌絲幼體了。從這效率來看,比瓦伊自己清理,簡直快了不知多少倍。
按照這樣的輪替,估計幾分鐘內就能清理完畢。
不過,雖然這清理速度是加快了,但對瓦伊來說,如此快速的清理,不一定全是好事。
從瓦伊那緊皺的眉頭,與抿成一線的嘴唇就能看出來,他其實並不好受,隻不過因為幫他清理的是黑伯爵,所以他也隻能忍受。
瓦伊獨自清理時,不會覺得難受,是因為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心理底線在哪,知道一次性超過多少量值,會感覺到不適。故而,他可以全程維持在一個舒適的安全線之下。
但現在黑伯爵加入了清理隊伍,一下子就打破了瓦伊的心理底線,而且直接從平原墜到了裂穀穀底、甚至於說,墜到了無底深淵。
本身這種加速已經很難受了,而這種極大的差值,更是擴大了瓦伊的不適感。
這就像是,你的肌肉酸疼找人按摩,適度的按摩會緩解疼痛感,也能讓你放鬆;但如果不那麼適度……甚至可以說是“超度”,那就可怕了。本身隻是微微酸痛刺激,現在直接進化到了“刮骨療傷”的部分。
從這就可知,這種加速會造成多麼大的疼痛。
但肉身的疼痛其實也還好,更大的疼,是心理上的。肉身崩潰,你能咬牙忍住;但心理上的決堤,可以瞬間擊潰你的所有堅毅。
試想一下,本來你安排了一個小小的傷口,作為排除菌絲的出口。但現在,你全身每一個口子,見得人的、見不得人的、不疼的、疼痛的、明擺著的、暗地裡羞恥的,全部都齊齊的噴發,那種感覺,光是想象一下,大概都會毛骨悚然。
本來菌絲幼體,可以集中的清理,現在卻讓菌絲幼體,遍布你的血肉,探索你身體每一處,如螞蟻一般鑽到你的全身各地,然後再從那些你不好意思提及的地方,噴湧而出。
最為重要的是,這還在大庭廣眾之下。
這種心理傷害,安格爾覺得,可能會超過瓦伊身體上受的傷。
縱然提快了速度,可瓦伊大概也會因此產生一些心理陰影吧……
話又說回來,黑伯爵一路上基本不太管瓦伊。他們之間的關係雖然很近,但更像是一個冷眼旁觀的長輩,靜靜看著後輩一路跌跌撞撞,隻要大方向不出錯,就不會開口提點。
而現在,黑伯爵突然開始管束瓦伊,幫助瓦伊驅除體內的殘餘菌絲,這是怎麼回事?
“嘖嘖嘖,慘啊。”耳邊傳來多克斯的嘖嘖聲。
安格爾回頭一看,不知什麼時候多克斯也湊了過來,盯著瓦伊看。
雖然瓦伊儘量的忍耐住了疼痛,但作為瓦伊的老友兼摯友,多克斯一眼就看出來,瓦伊的忍耐與克製。
“太可憐了,唉。”多克斯再次感歎。
對麵的瓦伊似乎聽到了多克斯的聲音,抿著的唇更緊了
安格爾覷了多克斯一眼,用心靈係帶道:“如果你不開口說話,他或許會更好受一些。”
瓦伊現在的痛苦除了肉身疼痛,更多的是羞恥心造成的心理傷害。多克斯一次次的感慨,不會消減瓦伊的疼,隻會讓他恨不得地上有縫,直接鑽進地縫裡。
所以,最好的應對方法,其實就是安靜。
就當不知道、沒看到就行了。
多克斯眯了眯眼,也用心靈係帶回了一句:“噢,我明白了。”
頓了頓,多克斯咳嗽兩聲,然後開口道:“我說的是台上,那個粉色頭發的小姑娘,對,叫粉茉的,真是太可憐,太慘了。”
其實這種解釋,已經有點過猶不及,不過話說到這,其實也就罷了。但多克斯還偏偏在話音落下後,又補充了一句——
“我絕對不是在說我那親愛的摯友。”
安格爾看了多克斯一眼,沒有再用心靈係帶勸說。毫無疑問,這家夥就是故意的。
不過,讓安格爾有些訝異的是,瓦伊居然忍下來了,沒有出現心理崩潰的跡象。
要知道,之前多克斯開口的時候,瓦伊的情緒起伏,簡直大到驚人。安格爾的感知中,瓦伊距離心理潰堤也就一步之遙了。
但現在,瓦伊的麵上風平浪靜,心情雖有起伏,可波瀾反而比之前要小一些。
這是黑伯爵在和瓦伊對話?還是說,瓦伊已經破罐子破摔?
如果是後者,安格爾也不知道是好是壞。因為破罐子破摔,等於沒有了羞恥感。
雖然沒有羞恥感後,可以迅速重鑄堅毅的心理外殼,但沒有羞恥感作為底線的話,人會賤到什麼程度,連你自己都不知道。
看看多克斯就了解了,這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
“你猜黑伯爵大人突然幫瓦伊驅除菌絲,是想做什麼?”多克斯在心靈係帶裡對安格爾問道。
“我想,你這個問題問錯人了。”這個問題其實也是安格爾想要問的:“不過,你現在知道在心靈係帶裡說了?你何不直接開口問,說不定黑伯爵大人會回答你。”
多克斯嘿嘿一笑,露出一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的眼神。
拋了個媚眼後,多克斯又恢複正經模樣,道:“我猜,黑伯爵大人可能是想讓瓦伊再上場一次。”
安格爾忖度了一下,多克斯的猜測倒不是無的放矢,的確有這個可能。
說來,黑伯爵之前就很奇怪。在黑伯爵的視角中,這次決鬥的勝負,對諾亞一族事關重大,甚至重要到黑伯爵願意用自己的秘法交換安格爾繼續同行的地步。
可偏偏在這重要時刻,黑伯爵卻考驗起瓦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