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比講述的知識,也一定有代價。或許是人情,又或者是背負的責任,又或者是其他……這種代價目前還沒有顯化,並不意味著沒有。
“是這樣的嗎?這些是核心內容?我並不知道,因為關於魔紋的內容,我的記憶其實也丟失了不少,不過我有一本魔紋手劄,通過魔紋手劄我倒是找回了刻繪魔紋的能力。”嘟嘟比說到這時,下意識的推了推鼻梁,發現沒有戴單邊眼鏡,於是又放了下來。
安格爾不疑有他,因為嘟嘟比此前在交流的時候,的確出現了一些知識的斷層。
高深的東西都會,反而一些基礎問題出現了謬誤,這很明顯是記憶缺失的結果。
另一邊,在安格爾和嘟嘟比開始交流魔紋後,嘟嘟莉其實就一直想插話,倒不是說魔紋交流不行,而是……你們是不是忘了正題啊?!交流能夠先放一邊,先說說正題嗎?
嘟嘟莉心累,它有心打斷,隻是見嘟嘟比難得聊得興起,出於對伴侶的心疼,便按捺了下來。如今,見安格爾和嘟嘟比的談話停了下來,它趕緊趁此機會,將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安,安格爾對吧,你們也聊了很久了,你現在有線索嗎?能幫助嘟嘟比找回記憶嗎?”
嘟嘟比此時也安靜了下來,看向安格爾。
安格爾沉默了片刻,轉頭看向嘟嘟比:“你真的打算找回記憶?”
嘟嘟比想了想,道:“其實活在當下的感覺還不錯,不過,有時候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還挺迷茫的。”
嘟嘟比說到這時,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赧然的笑了笑。
安格爾能感知到嘟嘟比的情緒一直很誠摯,他說的都是心中想說的話。
這其實和嘟嘟比外在給人的感覺很不一樣。
嘟嘟比看上去是儒雅的學院派,在安格爾想象中,說話或許會威嚴、會慈愛、會嚴苛、會隱忍、會有些教條感。
但真實的嘟嘟比,其實更像是一個有什麼就說什麼的少年,單純、誠懇還帶著少年的心氣。
這或許是記憶缺失的代價。
但安格爾其實還挺欣賞這樣的嘟嘟比。
少年心氣如熊熊燃燒的篝火,在少年時並不珍惜,等到回過頭想要尋找篝火的熱度時,篝火已經熄滅,隻剩下餘燼。
嘟嘟比能重新找回少年心氣,這大概是所有對過去有遺憾的巫師都會羨慕的。
“如果找回了記憶,你還能活在當下?”安格爾開口問道。
嘟嘟比迷惘的撓了撓頭:“……我不知道。”
安格爾還想說什麼,拉普拉斯卻是開口道:“他找不回記憶的。他能找回的是彆人對他的描述,以及彆人對他的記憶,但他自己的記憶是很難找回來了,空鏡之海的衝刷是不可逆的。”
聽到拉普拉斯的話,安格爾心中倏地釋然。他之前還在想著,如果找回了記憶,嘟嘟比或許會變成如他外貌所展示的那般深沉的、嚴肅的人。
但仔細想想,其實不對。因為嘟嘟比的性格現在已經定了性,那可能帶著深沉性格的回憶已經消失不見,他能找回來的,隻有淺表的認同。
所以,真的找回了記憶,也不一定會對嘟嘟比有什麼影響。
甚至,嘟嘟比可能看待自己過往的記憶,會如看待電影或者彆人的記憶一樣,或許有代入感,但很難真的共情。
這是好是壞,無法明晰。
如果嘟嘟比的過去,背負了重大的、無法卸下的責任,就算想起來,大概率也不會重新背負,這無法界定好壞。
如果嘟嘟比的過去本就一身孑然,那就算是當電影看,倒也無所謂。
安格爾在沉思的時候,嘟嘟莉再次問道:“你有什麼線索嗎?”
安格爾:“線索是有,魔紋術士這個線索就足以讓我圈定幾個範圍了。”
嘟嘟莉有些失望:“隻是範圍,沒有確定的人名嗎?”
安格爾:“心中的確有一些名字,但這些名字如果真要一一說起來,說個三天三夜大概都說不完。”
頓了頓,安格爾:“不過,你們其實可以幫我縮小一下範圍。譬如說,告訴我嘟嘟比的真實年齡,嘟嘟比什麼時候出現在鏡域……等等。”
……
約莫兩個小時後,安格爾告彆了嘟嘟莉與嘟嘟比。
告彆前,安格爾還是遺憾的道:“我現在依舊沒有什麼信息,或許要等我找機會去人類世界看看才能找到嘟嘟比的過去。”
嘟嘟比此時卻是沒有感到傷感,比起找回記憶,嘟嘟比更加舍不得的是安格爾。
在這兩個小時的交談中,安格爾和嘟嘟比聊了很多,嘟嘟比也不笨,對安格爾的身份其實也生出了疑惑。
在嘟嘟莉的暗示下,嘟嘟比明白,安格爾或許和他一樣,也是人類。
也因此,當安格爾要離開的時候,嘟嘟比是頗為不舍的。
熱金之城不是沒有人類,但不是眷屬就是空心人奴隸,他也找不到說話的對象。好不容易來了個人類,卻又匆匆離開,讓嘟嘟比很是難受。
但安格爾堅持要走,嘟嘟比也沒有理由挽留。
嘟嘟莉倒是想過用“武力”強行挽留,但還沒等它付諸行動,便被拉普拉斯刻意釋放出來的龐大氣息給嚇到了,整個人直接蔫了。
最終,苟斯重新成為了帶路員,這一次卻是帶著他們離開這片牧場。
在離開穹頂後,苟斯沒有立刻返回,而是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小小的晶片。
“這是主人讓我帶給大人的。”苟斯將晶片遞給了安格爾。
安格爾:“哪位主人?”
苟斯:“人類主人。”
安格爾有些疑惑的接過晶片,在碰觸道晶片的那一刻,如蟬翼般薄的晶片慢慢化開,在安格爾手掌上形成了一個銅鏡。
背後是銅製,有一個日月交錯的徽標,正麵則被打磨的很光滑,並刻繪了滿滿的魔紋。
“鏡內空間很穩固,倒是比你之前看的那個女士補妝鏡還要好。”拉普拉斯看了眼,便判斷出來鏡內空間的穩定程度。
安格爾在心底輕輕歎了一口氣,這個銅鏡的鏡內空間穩不穩固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石鏡的魔紋……這毫無花樣也毫無遮掩的魔紋,簡直是將自身的核心法,赤裸裸的擺在了安格爾麵前。
可以說,這不僅僅是一個鏡子,還是一個魔紋術士的核心法。
一個魔紋術士的傳承,包含了魔紋大全與核心法。如今,嘟嘟比將核心法展示了出來,雖然不算完整的傳承,但對安格爾的作用,其實已經非常大了,因為他自身就有魔紋大全,內中魔紋數量,比起普通的魔紋術士掌握的更多。
安格爾本想拒絕,但沒等他開口,苟斯便先一步道:“無論諸位能不能幫助主人找到回憶,主人都很感謝……這是主人的謝禮。而且,這個鏡子是主人來到白日鏡域時,隨身攜帶的,或許能幫助各位尋找到主人的身份。”
“還有,鏡子正麵如果仔細觀察,上麵是有一些陳舊血跡的。但這些陳舊血跡並非主人的,如果各位找到血跡的來源,或許也能確定主人的身份。”
苟斯都說這個地步了,安格爾想要推測也很難,隻能道了一聲謝,將染血的銅鏡收了起來。
苟斯見安格爾收下銅鏡,也鬆了一口氣。
安格爾收下銅鏡後,思索了片刻,從手鐲裡取出了一個單邊眼鏡遞給苟斯。
“將這個交給你的人類主人,如果我尋到了他的過去,會通過它聯係你的主人。”
苟斯有些發愣的看著手中的單邊眼鏡。
它沒有感覺這個眼鏡上有什麼能量波動,這真的能聯係到主人?
安格爾也不多作解釋,隻是將單邊眼鏡的操作之法教給了苟斯,這才和拉普拉斯轉身離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