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漢要願賭服輸。
我和硝子拿來了聖誕老人和馴鹿的衣服,發給了夏油傑和五條悟,讓他倆自行分配。
後者還在大聲質問前者:“天怎麼會冷呢?屋子裡明明開了暖氣啊!”
夏油傑拿起一個大鈴鐺,掛在了喋喋不休的人脖子上:“趴好了,馴鹿悟。”
“為什麼我是動物?傑你太狡猾了。”
硝子適時地遞上一根韁繩:“彆忘了還有這個。”
五條悟更不服氣了:“我不要套繩子,硝子你這壞心眼的,為什麼還帶了韁繩!”
“那可不行,沒有韁繩的馴鹿沒有靈魂唷。”
我坐在旁邊看他們三個人鬨成一團,不一會兒,夏油聖誕老人傑和五條馴鹿悟隆重登場了。
這可能是曆史上最年輕的聖誕老人和最囂張的馴鹿了。
“叮叮當,叮叮當,鈴兒響叮當~”
聖誕老人和馴鹿扯開了他們的嗓子,但兩個人完全不在調子上。
“我們滑雪多快樂,我們坐在雪橇上~”
兩大隻原地轉圈圈,看上去又呆又乖又可愛。
轉著轉著,馴鹿的褲子跨了一半,聖誕老人的白胡子也甩到了自己嘴裡。
於是一個在提褲子,另一個在吹胡子瞪眼。
硝子趁機打開手機給他們錄視頻,我沒有手機,好奇地看著。
媽媽以家裡沒錢為由不給我買手機,但我也不是很想要,比起發郵件,我更喜歡寫紙質的信。
我和夏油傑基本靠寫信維持聯係,我收集了他寄來的每一封信,放在一個餅乾盒子裡。
天氣晴朗的時候,我會把信都拿出來翻看,上麵的墨跡風乾後有種獨特的氣味。
硝子嘴裡叼著一根煙,手裡拿著一罐啤酒,剛拉開拉環,看到我在看她的酒,朝我揚了揚手:“要喝嗎?”
“她不喝。”
我伸到一半的手被截停了,聖誕老人往我的手裡塞了一罐果汁。
“她喝果汁。”
“夏油,你是鈴溪的地球代言人嗎?”硝子用略微不滿的語氣說道,“就算是男朋友,也不用什麼事都管著吧。”
她大概是看到了我臉上的渴望,才會這麼幫我說話。
事實上,我對酒還真有點躍躍欲試的想法。
“她對酒精過敏,不能喝酒。”夏油傑邊摘胡子邊說。
我:“!!!”
騙人,我根本就沒喝過酒!
我眼巴巴地看著夏油傑自己和硝子一人一罐啤酒,而我卻隻能和五條悟排排坐喝果汁。
……這叫什麼來著?
“夏油傑,你這是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我想起了我在曆史課上學過的一句中國諺語,用在這裡可以說是相當合適了。
夏油傑一點也沒有在反省的樣子,還伸手按著我坐到榻榻米上:“坐下,百姓。”他從口袋裡掏出一隻手機,遞給了我,“看,州官給你的聖誕禮物。”
——是一隻粉色的新手機。
粉色是我最喜歡的顏色,手機的末端還掛著一隻兔子鑰匙扣。
夏油傑說過我很像兔子,因為兔子也是白毛紅眼睛。
我假裝不喜歡,嘀咕道:“我才不要州官的禮物,我要聖誕老人的禮物!”
“還氣呢?聽話。”他把手機放到了我手上,“基本功能我都調好了,賬號也注冊了,以後可以給我寫郵件和打電話。”
“那以後不能寫信了?”
“你喜歡寫信當然可以寫,但是也可以給我打電話。你說了算。”夏油傑幫我把手機打開,“——除了,不準喝酒哦。”
手機裡是我沒見過的世界。
像個魔法小盒子,藏著很多很多的新奇玩意。
夏油傑替我注冊的社交賬號,頭像是一隻抱著胡蘿卜的兔子。
注冊日期是——
[2006.12.24]
就是今天。
收下了如此貴重的禮物,我卻隻買了一副新耳釘給他,以及——
“晚上真的要穿馴鹿的衣服轉圈圈嗎?”我想到了五條悟的舞姿,又有點後悔了。
這不就是在表演一個笑話嗎?
夏油傑捏了捏我的下巴:“你說呢?”
我覺得此事還有商量的餘地,立馬委屈巴巴道:“我最喜歡你了。”
“然後呢?”
“我可不可以不轉?”
夏油傑微笑:“不可以。”
我:“……”
*
入夜,我在夏油傑去洗澡時,出來客廳拿牛奶。
彆墅大到我有點懵。
五條家真的太有錢了,據說這還隻是其中一處的房產。
“小鈴,你——”
聽到這個聲音,我知道大事不妙。
五條悟也在一樓找飲料,看到我之後,興奮地湊了過來。
我想往回跑,他的手機已經“哢哢哢”一陣亂拍。
“哈哈哈,小鈴牌馴鹿,我們扯平了~”
是的。我現在是一隻馴鹿。
我穿了和五條悟差不多的馴鹿服,剛剛轉完圈,從男朋友的房間裡出來。
五條悟存的是報複心理,他還在記恨打遊戲時,夏油傑故意給我放水的事。
“可不可以刪掉?”我跳起來想要搶五條悟的手機。
他把手機舉得更高,得意地說:“想都彆想,我要把照片洗出來,掛到聖誕樹上去。”
那還不得丟死人。
他看著我氣鼓鼓的樣子,忽然就笑了。
“逗你玩的。”五條悟收起手機,湊了過來,在我的麵前投下了一片陰影,“小鈴溪,你可真有意思。”
這句話完全聽不出來是誇我還是損我。
“你想不想做些傑不準做的事?”
五條悟個子很高,我需要仰頭看著他。
他覆在眼睛上的白色繃帶緩緩滑落,露出了那底下的眼眸。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的眼睛。
冰藍的眼眸在銀色的發絲裡若隱若現,像是鑲嵌在濃霧裡的星光,美的如夢似幻。
“比方說,你想不想喝酒?”
想。
當然是想。
“想……那你不要告訴傑啊。”
“嗯,這是我們兩人之間的秘密。”
甜黨和甜黨是擁有了秘密的知己。
於是五條悟帶我去了後麵的廚房。
這裡有著據說比啤酒更好味的水果酒,顏色很鮮豔,十分漂亮。
我倒了一杯粉色的草莓酒,學著電視裡那樣加了少量冰塊。
我搖了搖酒杯,“哐當、哐當”,冰塊在粉色的酒液裡碰出清脆的聲音。香甜的味道鑽進鼻腔裡,我控製不住貪心,又給自己多倒了一些。
除了酒,這裡也有點心,五條悟給我拿了我最喜歡的紅茶醍醐酥。
我們抱著食物,坐在長廊裡邊吃邊聊天。
“小鈴,你和傑小時候就認識了嗎?”
這裡是富人區的海景彆墅房,一眼就能看到最美的風景。
夜色如潑墨,星光閃爍,遠遠看去像是在黑紙上擦了一層細密的金粉。平靜的海麵宛如一麵巨大的鏡子,在無風無浪中靜靜安眠。
有飛鳥從海麵上飛過,冬日也不知疲倦地飛行,生無所息,自由得像風一樣。
“嗯,認識十二年了,我和他是青梅竹馬。”
“真好,我就沒有什麼青梅。我媽說我以前差點就有個青梅竹馬了,但是——算了。”五條悟彈了彈酒杯,“……我一直是一個人玩。”
一個人玩到大的五條悟,大概是有點寂寞的。
“要不你——”我猶豫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