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戶舞:“……”
森鷗外又說:“作為我自己,倒是可以幫你。”
——首領和你自己不是同一個人嗎?
“叫我的名字,我就給你。”
氣氛有一瞬間的凝滯。
有人先緩過來了。
“私自叫首領的名諱是大不敬,但既然您這麼說了——”錦戶舞將手裡的黑色卡片放到了桌上,並將它推到了對方的手邊,“森鷗外,把東西給我。”
森鷗外歎氣:“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讓你叫這個。”
他沒有收下異能開業許可證,也沒有交出仁者之言。
錦戶舞抿著嘴唇,像要放棄即將到手的寶石一樣,也不願說出那個已經久遠到印象模糊的名字。
……森林太郎。
麵前的人,怎麼配再叫這個名字?
回憶裡的森林太郎和她是兩種人,完全相反的兩種人。
錦戶舞小時候是個很糟心的小孩,不僅會說咒罵彆人的話,還特彆的……不善良。
她的父親野心勃勃,整天忙於事業,兄長錦戶優又與她王不見王,互相看不順眼。
森林太郎作為家庭醫生來到錦戶家的那天,在午後的花園裡見到了她——
一個穿著紅色洋裙的金發女孩,光著雙腳在花園裡奔跑,四周都是香花和蝴蝶。
她跑得極快,像是一陣風,臉上汗涔涔的,還帶著紅暈。
他覺得她幾乎快要飛起來了,她卻偏過頭朝他揮了揮手。
“嗨,帥哥!”
“小心——”
森林太郎的提醒終究慢了半拍,她一頭撞在了樹上,睜著一雙光芒閃閃的眼睛,就那麼昏了過去。
那是一棵百年大樹,錦戶舞受傷不輕,撞出了腦震蕩,被罰臥床休息,不許出去玩,不許看電視。
挨了父親的罵,還失去了很多快樂,她氣得差點躥上天花板。
“小舞小姐,想聽故事嗎?”
這是森林太郎對錦戶舞說的第一句話。
他還拿出了一個兔子形狀的小糖人,那是他家鄉鹿足郡的特產,對錦戶舞這種在大都市長大的女孩,應該是稀罕物。
錦戶舞對童話故事不感興趣,但看到糖人果然兩眼放光,吃完了之後就鼓著腮幫子,在他的故事聲中自娛自樂。
她在嘴裡存了一口氣,她的手貼在自己的左邊腮幫子時,氣就跑到了右邊腮幫子,她的手貼在自己的右邊腮幫子時,氣就跑到了左邊腮幫子。
兩隻手一起貼上時,氣就跑了出來,她歪頭朝他笑。
那笑容太過無憂,根本不像是一個遭遇了腦震蕩和禁足的孩子。
森林太郎也笑了。
於是他們成了朋友。最好的朋友。
她經常爬上樹,頭朝下栽下來;她跳到小河裡遊泳,爬上來時全身都掛著水草;還經常在書上塗鴉一隻骷髏頭,然後冷不防拿給他:嚇人不,林太郎?
全世界好像都覺得她不好,不夠優秀,頑劣,沒有教養。隻有他看得到她的可愛。
他循循善誘,引導她一步一步成長。錦戶舞上樹掏鳥窩時,他搭□□把幼鳥又放回去。她欺負落水的麻雀時,他用毛巾擦乾了麻雀身上的水。
他是醫生,醫者有仁心,他除了給錦戶家當家庭醫生,還時常出去義診。
他對待每一條生命都很嚴肅。也很虔誠。
“小舞,你要記得,生命是最寶貴的東西,無論是自己的,還是他人的。”
“麻雀也算生命?”
“它們也有自己的同伴,以後不要欺負它們。”
“……噢。”
如果說錦戶舞的理想是夏油傑給的,那麼她的品性就是森林太郎給的。
她被教好了,學會了禮儀,學會了謙讓,學會了用欣賞的眼光去看彆人。
並且沒有再壞下去。
仁者之言是她第一顆送出的寶石,金色的,像陽光,異常美麗。
沒有人比森林太郎更與它相配了。
她對他始終掛念,甚至後來森林太郎輾轉去了軍營,她也拜托五條悟抱她去拜訪他。
軍營裡充斥著大量的咒靈,全部都是在戰爭中產生的。
——大部分竟然是因為詛咒森林太郎而產生的。
一個醫生,來到軍營搶救傷者,卻製造出了傳說中的不死軍團,讓很多人淪為戰爭機器,在反複死亡中精神崩潰。
這種漠視生命的態度,自然導致了仁者之言的失格。
錦戶舞不是很能理解。
“他自己跟我說過,生命是無價的,這樣做和玩弄人命有什麼區彆?他忘記他是怎麼教我的了嗎?”她糾結的想要撞牆。
……原來森林太郎不是去濟世救人,他不是。
她沒有機會問他,即使變成自己最先反對的那種人,也沒有改變戰爭的結局,這樣,也不後悔嗎?
記得是記得,但是,又有什麼用呢?
“光溪君研究的是術式植入,可那與他本身的術式和咒力有關。Mafia研究的與他剛好相反。”
森鷗外把盒子交到我的手裡。
“這是可以完全消除術式但殘餘少量咒力的藥物,夏油君在你手上栽過兩次,相信你一定有辦法讓他栽第三次。”
他無視了我的抗拒,抵住我的手指,迫使我牢牢地握住了盒子,我抬頭看他,他的眼睛裡閃著寒光,“請你也讓他體會到,你和他的父母,身為非術師的辛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