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沒事。
胸口藏著的是血漿袋,底下還覆了一層特殊的金屬薄膜。紀德的槍法很準,並沒有打傷我,隻是看上去較為慘烈。
他原先追求更加逼真的效果,想開真槍殺我,然後等夏油傑死後,再把我修好。
我拒絕了。
我的理由很簡單,萬一夏油傑沒有被氣死,反而被仇恨刺激得更加難纏,延誤了紀德治療我的時間,我會真的當場去世。
紀德不屑地撇嘴:“就算你真死了,我也可以用你的身體繼續活下去。”
他說的輕描淡寫,我卻感到一陣惡心。
懷孕七個月從沒這麼惡心過,他究竟是何方神聖,居然願意當男媽媽,替我把孩子生下來。
“你能保證母體死亡的時間裡,肚子裡的兩個孩子不會有事?萬一影響到術式的繼承呢?”
紀德不吱聲了。
看得出來他是個事業型反派,對有可能繼承咒靈操術的孩子相當重視。
“等會兒你儘管裝死就可以了。”他勾了勾唇角,“我要看到夏油傑痛不欲生的樣子。”
“是。”我伸手和他擊了個掌,“我也想看。”
“你應該知道束縛的效力,違背我的話,你會——”
他沒有往下說,把機會留給了我。
我很順從地說:“放心,我不會想變成植物人。”
紀德與我定下的束縛,比我原先說的[不說謊騙他]更苛刻。
隻要我違背他的命令,就會變成植物人。
這老家夥果然不好糊弄。
此時此刻,滿身是血的躺在地上,閉著眼睛屏住呼吸,我竟然油然而生一種暢快淋漓的報複感。
“鈴溪——”
……夏油傑,你現在是不是能體會我當年的心情了?
……從巨大的驚喜中醒來,撞見一出人間悲劇。
……以為很快就能擁抱對方,其實卻是再也無法觸碰的距離。
我聽見了他踉踉蹌蹌撲過來的聲音,可能是褲子還沒穿好(趕緊拎一下褲子啊),就想過來替我按住傷口。
沒用的。
紀德開了三槍,我必須“死”了。
然後黑暗中又傳來了開槍的聲音。
“你這個廢物。”
原來,他才是織田作之助。
一瞬間,錦戶舞竟產生了一種追星成功的錯覺。
織田作之助與中原中也在外貌上完全不同,頭發的紅與眼睛的藍,也不是同一種。
誰知道會被誤傳成是一個人呢?
現在想來,真叫人哭笑不得。
見對方緊盯著自己,織田作之助沒有直接跨進森鷗外的辦公室,而是禮貌地詢問道:“請問,你有事嗎?”
“不,沒有。織田先生,祝你工作愉快。”錦戶舞心情不錯,朝他笑了笑,轉過身離開了。
送出去的錢和禮物,她當然不會再要回來了。
畢竟對餘額無限來說,連灑灑水都算不上。
再者,雖然織田作之助不是她要找的人,但聽說他在龍頭戰爭中收養了五名孤兒,還是很讓人敬佩的。
說起來,她自己也是在龍頭戰爭中變成孤兒的,對此,深有感觸。
錦戶舞本以為和這位姓織田的青年不會再有什麼交集了,卻在下班後,意外的被對方登門拜訪了。
“您就是錦戶舞小姐?”青年甚至用上了敬語。
他背了一個大麻袋。
但是麻袋太大了,沒能被拉進門,隻能暫時放在過道裡。時不時,他還會回過頭看一眼,防止麻袋被對門的住戶偷走。
麻袋裡都是現金,錦戶舞送的一億五千萬,他一分都沒動。
錦戶舞坐在沙發上,雙手交疊支在下巴處,麵無表情地看著對方。她剛泡完澡,頭發還是濕的,安室透在幫她吹頭發。
這位“失去”波羅咖啡店工作的金發青年,以租房到期為由,委婉的賣慘,搬進了她買下的公寓,在結束酒吧的工作之餘,順帶照料起她的飲食起居。
阪本十分反對,但錦戶舞堅持讓安室透留下了。
原因無他,安室透照顧人的本領一點也不輸於阪本,應該說在某些方麵,甚至比阪本做的還好。
安室透擅長烹飪,尤其擅長製作甜食,這簡直掐住了錦戶舞的死穴。
他俊朗又體貼,聲線優美,富有磁性,會念莎士比亞的長詩,懂得說讚美人的話,時常哄得錦戶舞心花怒放。
但她並不算是色令智昏的人,她知道對方一定有目的。要是什麼都不圖,那才讓人不得不防。
她有什麼呢?無非是錢。說的完整點,是餘額無限。
“你想要什麼,我買給你。”她不止一次地對安室透這麼說。
手表、房子、車子,她列舉了很多種,但回答她的,都是搖頭。
“那你想要什麼?”
對方總是猶豫,最後才鼓起勇氣回答。
“想像織田先生那樣,得到錦小姐的……垂青。”
名為害羞的情緒,被已經快三十歲的安室透演繹的很好,像個十五六歲剛剛情竇初開的少年。
簡而言之,就是——
愛我吧,富婆。
“那你估計什麼都得不到了。”
富婆有錢,但是富婆沒有感情。
錦戶舞繼續享受著安室透帶來的便利,報酬照樣讓人打到對方的賬戶裡。
她收回思緒,平靜地看著來還錢的織田作之助。
有種微妙的感覺。
這已經是第三個了。
拒絕了她給錢的男人。
中原中也一個,安室透算一個,再加上織田作之助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