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生命的奇跡。
而在此刻,魏爾倫看到的記憶碎片中,一個身形麵貌明顯更成熟的【澀澤龍彥】正站在那個坐在電腦前的程序員身後,看著他將一行行程序敲入電腦中,整整2383行。
是時間異能嗎?魏爾倫不由得想道,他知道英國有一個時間異能者名叫H·G·威爾斯,但她回溯的時間也就將近一個小時,但記憶碎片上的【澀澤龍彥】,明顯不止回溯一兩個小時那麼簡單。他是真正回到了過去。
不,想想之前那些記憶碎片,那個【澀澤龍彥】真的隻是回到過去嗎?!
隨即,魏爾倫震驚地看到,那個研究員失敗了。
實驗報告中,隨手敲下2383行程序帶來【中原中也】人格的奇跡,竟然失敗了!
【澀澤龍彥】麵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切,他抬起手,手指隨意向逆時針方向一揮。
時間倒流!
時間倒流回那個研究所剛坐在電腦前的時間,再一次心血來潮地敲出2383行程序。
然後,再一次失敗。
時間一次又一次回溯。
魏爾倫灰藍色的眼瞳緊縮,他猛地移開了視線,這一次,他的目光鎖定了密涅托手中抓住著那塊記憶碎片,此時的血雨正是從這塊記憶碎片中幻化出來的。
他又一次看到了【中也】。
這一次,他竟然看到了一個即將死亡的【中也】。
他看到漆黑的利刃貫穿了【中原中也】的身體後勢頭不減,是【中原中也】用雙手死死抓住利刃的尖端,竭儘全身的異能力不讓它再前進分毫,而利刃的正前方,是【澀澤龍彥】。
【澀澤龍彥】明顯是愣住了,他呆呆地看著【中原中也】,鮮紅的眼眸瞪得極大,麵上一片空白。
【中原中也】咳出一口鮮血,沾著鮮血的嘴唇開開合合,懂得唇語的魏爾倫看著碎片上的【中原中也】要【澀澤龍彥】活下去。
他說,不要回頭看那些已經腐爛掉的過去,要看前方,你要活著走在人間。
然後,黑紅色的斑紋爬上【中原中也】裸-露在外的皮膚上。
魏爾倫猛地轉過頭,他看向澀澤龍彥,卻見澀澤龍彥一手攬住中原中也的腰,一手捂住他的眼睛。他正抬頭看向這個方向,確切地說,是看向那塊記憶碎片,鮮紅的眼瞳一片漠然,而他的臉上,曾讓魏爾倫見過一次便感覺不適甚至因此認定澀澤龍彥極度危險的虹色弧形斑紋又一次出現了。
虹色的斑紋爬滿澀澤龍彥左半張臉,給原本昳麗的麵容上增添出詭譎可怖的色彩來。
魏爾倫身體一震,他再一次感覺到了那種身體和靈魂一同排斥應激的反應,他用力地咬牙,想要質問這些記憶碎片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但極度不適的身體讓他說不出來一句話。
連身為超越者的魏爾倫都是如此,其他不經意看向澀澤龍彥的人情況隻會更加糟糕。
原本期待著討人厭的紅眼睛家夥哀嚎死亡的密涅托突然意識到了不對勁。
祂慢慢地低下頭,看向手中抓著的那塊碎片。
“啪嗒。”
原本不斷淌落的血雨不知何時變了顏色,浸染著夢幻虹色的水珠自祂手中的那塊記憶碎片中漫溢出來,淅淅瀝瀝地淌下,將祂的手掌都染成了虹色。
密涅托的表情僵住了。
祂呆呆地看著浸染在手掌上的虹色。
“撲通。”
祂手掌上的虹色似有生命一般脈動了一下,那片虹色蠕動著,竟從中間睜開了一隻眼睛。
那虹色的眼珠滴溜溜一轉,死死盯向密涅托。
然後,無法以任何一種語言理解的呢喃聲在祂的耳邊響起。“不不不——”密涅托一把折斷那隻手掌,用力將它連同那塊記憶碎片丟了出去,祂尖叫著喊道:“吾沒有看到,吾沒有聽到,吾沒有碰到!!”
然而,即使折斷了那隻手掌,更多的虹色卻出現在祂的手臂上,身體上。虹色不斷增值,虹色不斷蠕動,更多的虹色眼睛睜開,更多無法理解的呢喃之語在祂耳邊絮絮響起。
這是汙染,來自於比祂生命層次更高級的外神所帶來的精神汙染。
極度驚恐下,密涅托猛地看向澀澤龍彥,但這一次,祂的臉上不複之前的高傲,隻有越發難以自抑的恐慌,祂顛三倒四又極度恐懼癲狂地說道:“竟、竟然真的是你……你竟然真的……真的見到了還……成功……瘋了……你一定瘋了……不不不,我沒有,我隻是……隻是好奇……”
澀澤龍彥麵無表情地看著神情癲狂的密涅托,一言不發。
而在這時,之前才被扯出來的記憶碎片上全都覆蓋上了虹色,再無法讓人看清上麵的內容。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二條城下,戰場一時間陷入了僵持狀態。
澀澤龍彥慢慢垂下眼,他看著被他禁錮在懷裡的中原中也,嘴唇緊抿。
而在這時,又有人尖叫出聲。
“不、不——救命!”
卻是有人好奇記憶碎片裡的內容,哪怕看到那片詭異虹色後讓他感覺很不適,他還是伸出手,想要抓住那塊記憶碎片。
按照之前的經驗,觸碰記憶碎片會得到那段記憶。
超越者澀澤龍彥過往的痛苦記憶,總是那麼引人好奇。
下一秒,他就為自己剛才的選擇付出了生命代價。
他的身體被那抹虹色扭曲成了一灘爛泥,隻發出一兩聲驚叫就在極端痛苦中咽了氣。
連神明都無法承受的虹色汙染,豈是區區一個人類就能夠觸碰的!
有咒術師拿生命做了實驗,那些浸染了虹色的記憶碎片周圍頓時清空出大片空地,所有人和妖恨不能離它們遠遠的,不敢碰,不敢看。他們想要離開,但白色的霧氣洶湧著壓過暗黑的光輝,環繞在二條城的周圍。
亦阻去了這些人的逃生之路。
“澀、澀澤先生!”異能特務科的人都快嚇懵了,澀澤龍彥想要乾什麼?難不成因為記憶被窺視,澀澤龍彥想要殺人滅口?
就在這時,原本很配合的中原中也抬起手,抓住澀澤龍彥捂住他眼睛的那隻手,然後慢慢地向下拉去。
澀澤龍彥抿緊的嘴唇微微泛著白,但他的手卻隨著中原中也的力量慢慢向下,直到露出中原中也那雙明亮清澈的鈷藍色眼眸。
眾人或是瘋癲狂熱或是驚懼戒備的表情儘收眼底。
中原中也淡淡地看了他們一眼,沒有什麼反應,他轉過頭,澀澤龍彥現在的模樣映入他的眼中。
在中原中也看來,現在的澀澤龍彥其實跟往常沒有什麼區彆,就是左邊臉上多出一點虹色的斑紋,當成普通紋身也無妨,澀澤龍彥本人足夠好看,在臉上“紋身”依舊好看。
至於目睹虹色所帶來的應激反應,中原中也感覺了一下,大概是他身體素質好,所以一點都沒感到不適?
胡扯,魏爾倫和蘭堂都是一副很難受的模樣。
澀澤龍彥微微側頭,將還算完好的右邊臉露出來,目光微微躲閃。
左邊臉沒法看,但右邊相對完好,應該……不那麼醜。
中原中也被澀澤龍彥這動作氣笑了,兩手齊上,捏住了澀澤龍彥的臉頰,就這麼捏著將他的臉正了過來,嗬斥道:“躲什麼躲,不就是多了點紋身嗎……挺好看的。”
“不是……”澀澤龍彥的嘴唇囁嚅了一下,他先用飽含憎惡的眼神瞥了一眼已經陷入了癲狂而不斷自殘的密涅瓦,而後眼神軟化,柔弱無辜又有些委屈地看向中原中也,低聲道:“我本來應該在徹底解決那一切後再讓你知道,可……”
密涅瓦的出現毀了一切。
“我想要現在就知道。”中原中也認真地看向澀澤龍彥的眼睛,他的動態視力非常好,雖然之前在他抬頭的一瞬間澀澤龍彥就捂住了他的眼睛,但他還是看到了一點畫麵。
他竟然看到了新婚夜晚那個從未有過的夢境中出現的畫麵!
證據擺在眼前,再多一點想象力就能夠將一切串聯起來。
所以,中原中也很大膽地做出了猜測。
那個晚上,他夢中窺見的畫麵並非出自毫無根據的想象,而是真實發生過的過去。
再大膽地猜測一下,上輩子在與洛夫克拉夫特的戰鬥中,任由「汙濁」耗儘他全部生命後的他,真的就此死去了嗎?
這一世的重生,他可有遺忘在過去的記憶?
他想要知道。
而他知道,應該如何拿到那份記憶。
澀澤龍彥定定地看著中原中也,片刻後,他歎了口氣,低下頭,與中原中也額頭相抵。
“好。”
澀澤龍彥低聲說道。
於是,中原中也墜入了記憶的幻夢之中。
澀澤龍彥的記憶。
澀澤龍彥上衣的口袋中,那隻來自於未來贈予的手機屏幕亮起,「記錄本」自動開啟。
《****日誌》上的馬賽克褪去,露出真正的標題。
其名為,《世界維護日誌》!
***
虛無之中,中原中也以著旁觀者的姿態,走馬觀花似的看到了澀澤龍彥過去的記憶。
跟之前澀澤龍彥告訴他的過去有著很多不同。
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這應該是上一世【澀澤龍彥】的成長曆程。
八歲的時候,【澀澤龍彥】的父母因為車禍而死亡,坐在後車座上的【澀澤龍彥】是唯一的幸存者,但他並沒有在那個時候覺醒異能力「龍彥之間」,所以他沒有被澀澤榮一接去本家照料。
【澀澤龍彥】被澀澤家旁係的一個家庭收養,日子不好不壞。即使沒有覺醒異能力,【澀澤龍彥】依舊是一個各種意義上的天才,能夠輕鬆在學業競賽上取得耀眼的成績,能輕鬆地看透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