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失敗了。
【澀澤龍彥】的表情變得陰冷,他不顧新生世界的脆弱,逆轉了時間。
一次又一次。
如果【中原中也】不能回歸,那這個世界也就沒有了存在的意義。
中原中也嘴唇緊抿,他如今就站在這裡,自然知道【澀澤龍彥】到底還是成功了,但……
【中原中也】的誕生是一個奇跡,想要複製這個奇跡,需要無數個巧合來碰撞。
不知逆轉了多少次時間,那2383行程序終於帶來了【中原中也】的誕生。
【澀澤龍彥】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他站在水槽前,他看著水槽中年幼的生命,隔著防彈玻璃,他用手指輕輕描摹年幼【中原中也】的模樣,低聲道:“歡迎回來,中也。”
幻境中,幼小的生命體蜷縮著身體,閉著眼睛,他什麼都沒有聽到。
幻境外,有著明燦橘色頭發和鈷藍色眼眸的少年輕聲回答:“啊,我回來了,龍彥。”
確定了【中原中也】的誕生後,【澀澤龍彥】將以神體中的全部力量供養這個世界渡過最艱難的融合階段,而他的神魂將連同那段記憶,一同沉睡在澀澤龍彥人類狀態下的精神世界中。
無數個逆轉了時間的世界是養料,【澀澤龍彥】的空間法則是世界融合的基礎,神力則是粘合劑、催化劑和穩定劑,而時間神格則被他特意剝離出來,化作一隻手機,那隻手機將在澀澤龍彥與中原中也重逢後由壹原侑子派人送回到他的手上。
神明的記憶可以封存,但靈魂的本能始終存在。
【澀澤龍彥】了解自己。
隻要【澀澤龍彥】重遇【中原中也】,他的眼睛就無法從他的身上移開。膨脹的欲-念若是沒有疏通的地方會發酵成可怕的占有欲,極有可能造成他的失控。
能夠預知十分鐘未來的未來手機將【中原中也】的情報放在他的手心,讓他不必放肆追逐就能夠掌握他的狀態,穩住了他蠢蠢欲動的內心,不至於做出讓【中原中也】無法忍受的事情。
中原中也:“未來……手機?”
幻境外,橘發少年的笑容裡帶上了一點殺氣。
所以說,澀澤龍彥一直能夠通過那隻手機看到他一整天的所作所為,還能夠提前十分鐘預知?
這是什麼品種的跟蹤狂啊混蛋!
中原中也漲紅了臉,一想到自己的內心戲可能暴露在某個混蛋眼中,剛因為這段記憶而生出的憐惜消失了一大半,家暴之心蠢蠢欲動。
幻境立刻泛起一陣漣漪,諸如心虛不安討饒委屈可憐等等情緒簇擁過來,對著中原中也的臉頰頸側蹭來蹭去,蹭來蹭去。
“你少來!”中原中也捏了捏拳頭,怒氣衝衝地道:“你給我等著的!”
那些情緒一下子沉寂了下去。
中原中也氣鼓鼓地盯著幻境。
片刻後,他的衣角被扯了扯,然後手心被撓了撓。
中原中也倏地握緊拳頭,再將雙手往褲兜裡一插。
幻境繼續。
做完這些準備之後,所有力量自【澀澤龍彥】身上剝離融入世界之中,而他則陷入了沉眠,時間的指針指向了1997年。初步融合的世界自此重啟。
七歲,【澀澤龍彥】突發高燒,燒得迷迷糊糊,那是因為人類年幼的軀體無法承受神明強大的神魂,哪怕他已經自我封印了99%,依舊給年幼的【澀澤龍彥】帶來了沉重的負擔。
這是【澀澤龍彥】成神之後最虛弱的時期。
曾經被壓製下來的虹色汙染翻湧著侵入了他的精神。
【澀澤龍彥】在病床上輾轉,痛苦呻-吟,熬了一天一夜,高燒終於退去。渾然不知在他本能與虹色汙染的對抗中,一部分被汙染的精神碎片流散出去,落到附近的房子裡、物件上,那些東西就變成了無解的詭異。
詭異無解,因為詭異的源頭是這個世界至高無上的神明。
「龍彥之間」熱衷吞噬詭異,因為詭異原本就是「龍彥之間」的一部分。【澀澤龍彥】不是在逐漸變強,而是在逐漸拿回自己的力量。
七歲,【中原中也】在擂缽街「羊」的基地中醒來,此時距離橫濱爆炸已經過去了三個月,沒能保留在世界外戰場那部分記憶的港口Mafia首領【中原中也】在年幼的自己身上蘇醒,果斷做出遠離橫濱和故人的選擇。
八歲,車禍,【澀澤龍彥】提前覺醒了異能力,被澀澤榮一帶去本家撫養。
八歲,避世,【中原中也】來到了綺山,他站在綺山山頂廢棄的神社中,看著神龕上荒霸吐的神像,失神片刻,決定在這裡住下。
時間向前流逝。
2006年,“誤入”綺山神社的【澀澤龍彥】見到了【中原中也】。
命運的齒輪再一次開始轉動。
幻境徐徐消散。
虛無之中,中原中也雙臂抱胸,下頜微抬,道:“出來。”
白發紅眸的神明慢吞吞地走出黑暗,他對中原中也笑了一下,笑容乖巧中透著心虛。
“你這個混蛋!”中原中也擼起袖子就衝到了澀澤龍彥的麵前,然後……一把捏住了澀澤龍彥的臉,然後往外輕輕一扯。
“啾也……”澀澤龍彥不敢掙紮,隻能含糊不清地叫著中原中也的名字。
未來手機的事情,嗯,確實有那麼一點點過分了。
“你……可惡,混蛋!”中原中也繼續怒斥。
“嗯,我混談。”澀澤龍彥口齒不清地附和。
“混蛋!”中原中也重複著,然後踮起腳,吻了過去。
澀澤龍彥的紅眸唰地一亮。
“大笨蛋……”唇齒交錯間,中原中也含混地罵著前段時間剛登記的丈夫,然後緊緊抱住了他的脖子。
***
現實之中的京都市中,被「龍彥之間」的濃霧環繞著的二條城下,與澀澤龍彥額頭相抵的中原中也慢慢地眨了一下眼睛,低聲重複了一句“笨蛋”後,他側過頭,吻上了澀澤龍彥左臉尚未褪去的虹色斑紋。
澀澤龍彥心底軟成一片,他握住中原中也的手指,喃喃著道:“中也……”
“回家再跟你算賬!”被接連的真相和隱情暴擊,雖然中原中也內心的天平傾向了心疼澀澤龍彥那一邊,但他強撐著一張嚴肅的表情,不想讓澀澤龍彥知道自己準備對他輕輕放過未來手機的事情,隻撂下這一句,然後退開一步。“現在,做你該做的事情。”
銀白色的光芒自澀澤龍彥的身體泛起。
未來手機寸寸斷裂,時間神格剝離出來,融入澀澤龍彥的身體中。
白霧洶湧著向澀澤龍彥湧來,宛如狂風之下的山嵐雲海。
“等我。”澀澤龍彥笑著對中原中也說道。
中原中也抬眸看向澀澤龍彥,驀地一笑,說:“好。”
白色霧氣轟然炸開。
二條城上,搶占了羽衣狐軀體的密涅托被澀澤龍彥扼住喉嚨,縱身躍入了開啟的時空之門中。
世界融合尚未完全結束,還經不起太強力量的摧殘,密涅托這樣的麻煩,還是帶去世界之外處理吧。
白霧追隨著它們的主人湧向了世界之外,還不忘貼心地卷走會給人帶來強烈精神汙染的虹色光輝。
此時此刻,二條城外,一地躺屍。
即使澀澤龍彥的白霧帶走了那些虹色汙染,在場的人類妖怪的精神都遭受到了嚴重的摧殘,彆提繼續戰鬥,他們現在連爬都爬不起來,腦袋暈乎乎的,眼前一片模糊。
過於痛苦煎熬的經曆,身體本能地驅使他們不去回憶剛才的一幕幕,一個個的,不是失憶,勝似失憶,從被虹色汙染開始就不在狀態,完全不知道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
中原中也是唯一的幸存者。
魏爾倫的狀態是相對較好的,他扶著蘭堂,抿著嘴唇,表情有些抑鬱。
他就知道澀澤龍彥是一個危險份子。
但弟弟已經離不開他了。
可惡!
“哇,看著好慘的樣子誒。”一個讓無數咒術師熟悉得牙癢癢的聲音響起,哪怕他們這會兒都暈乎乎的,還是有咒術師一個鯉魚打挺,充血的眼珠子充滿怨念地瞪向聲源處。
“五條前輩!”灰原雄努力撐起身體,透著虛弱的聲音依舊是響亮的,“還有夏油前輩,你們終於來了!”
“來了來了。”五條悟雙手叉腰,六眼掃了一圈,他用力地“嘖”了一聲,一轉臉就對夏油傑抱怨道:“隻剩下一些雜兵了,傑。”
“好了,悟。”夏油傑熟門熟路地給貓貓順毛,然後放出大批咒靈小弟,先將在場的妖怪給綁起來,道:“誰叫我們收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晚了,boss被搶走也是沒辦法的吧。”
他們之前一起去澀澤龍彥提起的黑渦町舊址調查來著,五條悟的六眼確實不凡,還真找到了一點特殊痕跡。他們對著那點痕跡扒了扒,一沒留神,竟扒出一條空間裂縫,然後就將他們卷了進去。
空間裂縫的另一端就是逐漸崩毀的黑渦町,那裡一個活物都沒有。他們也是費了一番功夫才趕在黑渦町舊址徹底粉碎前回到現世,看到手機來信就急忙趕了過來。
“哼。”五條悟重重地哼了一聲,頓了頓,他的唇角卻翹了起來,忽然道:“傑,畢業之後會跟我留在東京咒術高專當老師,對不對?”
夏油傑猛地回過頭,驚訝地看向五條悟,像是發現新大陸似的感歎道:“悟你居然用敬語了!”
說著,夏油傑抬頭看了一眼天空,今天的太陽莫非是從西邊升起來的?
“傑!”五條悟吱哇大叫,對於夏油傑的態度很不滿,說畢業規劃呢,跟他的措辭有什麼直接關係嗎!
“是是是,要當老師。”夏油傑不明白這種好幾年前就說好的事情為什麼這會兒五條悟又要強調一遍,難道是因為咒術總監部最近不間斷的小動作?明明跟他合謀奪取咒術總監部權力的是悟吧,雖然一直沒怎麼能幫上忙。
說起來,從那個詭異空間脫離出來後,悟的表現確實有點怪怪的,黏糊得讓他都有些嫌棄了。
“傑!”五條悟忽然湊過來,小墨鏡滑到鼻尖,蒼藍六眼虎視眈眈地盯著夏油傑狹長的紫色鳳眸,警惕地說道:“你剛剛是不是偷偷在心裡說我壞話了?”
“誒?”夏油傑很驚訝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說道,“我說你壞話還用偷偷?”
“砰!”
“劈裡啪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