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寒嶼跟薑桃打完招呼,就去導演那看樣片了,讓秦遇心裡的八卦落了個空。
然而裴寒嶼看完樣片就皺起了眉頭:“這就是拍出來的效果?男演員身體都是僵硬的,哪有君子的高雅淡然?”
導演輕咳一聲:“這……主要是薑老師的氣勢太強了,讓秦老師有點害怕……”
“怕?”裴寒嶼看了看高大的秦遇,又看了看嬌小瘦弱的薑桃,露出了明顯疑惑的表情。
秦遇:“!!”
什麼意思!你是在質疑我的男子氣概嗎?!
裴寒嶼搖搖頭:“這個MV不行,得重拍。”
秦遇跳起來:“你什麼意思!你說重拍就重拍?!”
裴寒嶼抬起眼,態度依然冷冷的:“是的。合約裡有這一條。”
秦遇:“!!”
他轉頭看向尹朝:“合約裡真的有這條?”
尹朝默默點頭。
秦遇驚怒:“那你怎麼沒有提醒我?”
“我提醒了的。”尹朝說,“是你說的,很喜歡他的音樂風格,無論如何也要跟他合作!”
他特意在“無論如何”四個字上加了重音。
秦遇:“……”
裴寒嶼毫無人情味地補充:“你違約的話,不止要賠償違約金,《刺》這首歌你也不可以再用。”
秦遇:“……!”
賠錢他不在乎,但他真的很喜歡這首歌,而且他都在這首歌上費了那麼多心血了,要是不能用,他會嘔死。
可是……
他看了眼薑桃,冷汗又開始往外冒。
嗚嗚嗚,他真的不想再跟薑桃一起拍戲了。
秦遇試圖用專業知識說服裴寒嶼:“演戲不是你想的這麼簡單,你現在看的隻是最初的樣片,經過剪輯之後,就會是完全不同的感覺了。”
“這是電影的一中手法,蒙太奇你知道吧……”
裴寒嶼靜靜地看著他。
他不需要開口,秦遇也從他眼中看出了五個大字——你以為我傻?
秦遇也破罐破摔了:“裴總監,在音樂這一塊,你的確是專業,我說什麼我都OK,但演員這塊,就不要外行指導內行了吧?”
裴寒嶼:“演戲我的確是外行,但演得好不好,還是能看出來的。”
秦遇氣笑了:“你的意思是我演的不好。”
“好好好,那你行你上啊!”
尹朝連忙拉住他:“秦遇,冷靜。”
裴寒嶼皺起眉頭:“我並不是專業演員,你的要求未免太強人所難了。”
秦遇氣極:“難道你的要求就不強人所難了嗎?”
“話我擺這了,要麼你就自己上,要麼你就不要囉嗦。”
裴寒嶼思考了片刻:“行吧,如果你一定要求的話。”
秦遇:“???”
怎麼的?你還真打算上了?
裴寒嶼說著,便將輪椅滑到薑桃麵前:“薑小姐,不介意的話,能否請你幫我搭個戲。”
“可以啊。”薑桃沒怎麼猶豫就答應了。
畢竟是葳蕤軒的老板,還是要給點麵子的。
裴寒嶼說完,就找場務要了份劇本,然後就滑動輪椅去了綠幕前。
秦遇沒想到他還真要去演,直接愣住了。
隨即,他就在心裡冷笑。
真以為演戲容易嗎?
什麼人都能來這行摻一腳。
劇本不長,裴寒嶼很快就看完了。
然後他將劇本放在一旁的小幾上,隨意將袖子挽起來,開始撥弄桌上的古琴。
這古琴隻是拿來當道具用的。
秦遇也就學了幾個指法,顯得撥弄的時候不那麼業餘罷了。
畢竟隻是個MV,就算有聲音,後期也不會用上。
然而他沒想到,裴寒嶼是真的會彈!
他的手指輕輕撥弄,試了幾個音之後,手指輕撫,古琴之上竟然真的流淌出悠然的琴音。
秦遇:“!!!”
裴寒嶼彈了小半支曲子,就停了下來,雙手平放於琴弦之上,姿勢自然流暢,哪怕穿著現代的裝束,也顯得古意盎然,謙謙君子。
現場甚至響起了三三兩兩的掌聲。
裴寒嶼沒有一點得意之色,隻是淡淡看向秦遇:“我好了,可以開始了。”
秦遇:“……”
他居然感覺自己可能要輸了。
演員演員,說到底是要演形形色色的角色,用自己的領悟力、表現力去貼合角色,簡單點說,就是貼臉。
有的時候,適合遠比演技還要來得重要。
這就是為什麼,老戲骨接演自己不適合的角色會翻車。
而一些沒有啥演技的年輕演員,反而會將一個角色演得深入人心。
有的角色,仿佛生來就是為某些人寫的。
比如薑桃。
比如裴寒嶼。
秦遇氣悶,但也無可奈何。
好在,他還有秘密武器。
他暗搓搓地走到薑桃身邊:“薑薑,我跟你商量個事。”
薑桃:“恩?”
秦遇握拳道:“一會你不要客氣,拿出你最凜冽的殺氣,讓那個裴寒嶼好看!”
“等拍完,我請你去吃大餐!!”
就算秦遇不說,薑桃也是會拿出全部實力來演的。
經過幾部戲的錘煉,她對這一行也漸漸有了興趣,原來情緒也不止是用來吃的,表現出來,也很有意思。
當然,有了大餐加持,她的鬥誌就更足了。
秦遇滿意地看著她的背影。
隻要被殺的那個不是自己。
薑桃這個背影就怎麼看怎麼帥,當初選她演這個角色,自己的眼光真是絕了。
薑桃在裴寒嶼麵前站定。
原本秦遇演的君子也是坐著撫琴的,如今裴寒嶼坐在輪椅上,倒也差不太多。
她並不在乎對方穿的是現代裝還是古裝,就和沈之衍之前告訴她的一樣,把麵前的人,想象成她需要的那個樣子,投入情緒就可以了。
於是,不管是秦遇還是裴寒嶼,在她麵前,都是一顆即將等著被割的韭菜。
不知自己其實是韭菜的秦遇擠開導演,難掩興奮地開始指導:“我們就試君子被刺的那場戲,各部門準備。”
“3、2、1,a!”
四周安靜下來。
裴寒嶼垂頭淡然撫琴,他一個人就自成一個世界,仿佛世間的一切都影響不了他。
薑桃提著劍遠遠地看著他。
這神態又讓她想起了儲備糧,他有時候就是這樣,會在一旁獨自思考什麼,那中時候,他的身上會形成一中獨特的氛圍,任何人都介入不了其中。
仿佛,他們完全不在一個世界。
薑桃總是很討厭他這樣,隻要看到必然要去搗亂,問他在想什麼。
這時候,他就會揉揉她的頭發,哄道:“沒什麼。”然後拿各中好吃的,轉移她的注意力。
秦遇見薑桃竟然在一旁發起呆,急了。
那麼凶殘的薑桃,不會這會掉鏈子了吧!
還沒等他想辦法提醒薑桃。
她又重新恢複了正常,而且她的眼神比之前還要凶狠。
秦遇:“!!!”
我錯了,薑姐對我已經很溫柔了。
他突然有點擔心裴寒嶼了。
不會因為他一時生氣,把他的音樂總監給害死了吧。
薑桃長劍利落一揮,劍尖直直地抵著裴寒嶼的脖子。
然而她滿身的殺意,隻讓裴寒嶼的琴音斷了片刻,很快又恢複如常。
他甚至還抬起眼,與薑桃對視,許久,才露出一絲淺淡到幾乎看不出來的笑。
秦遇:“!!!”
等到導演喊了卡,薑桃才收劍,裴寒嶼也重新收斂了表情。
秦遇連忙去看監視器,雖說裴寒嶼的表情沒有專業演員那麼自然,衣服也有些出戲,但他的氣質卻是完美地契合了君子這個角色。
尤其是薑桃那一劍揮過來,換成秦遇自己,就算能強忍住不往後躲,但眼底的恐懼,身體的僵硬卻是沒辦法掩蓋的,更彆提像他這樣自如地彈琴了。
他本想教訓裴寒嶼,沒想到最後竟然是自己被打了臉。
等到薑桃回來,他連忙壓低了聲音,問道:“薑薑,你剛剛沒嚇他嗎?”
薑桃:“嚇了啊。”
秦遇:“可是……”
薑桃想著他晚上那頓大餐,便大發良心地多解釋了一句:“他生死之間經曆過太多次,不怕也是正常。”
裴寒嶼正好經過他們身邊,聽到薑桃那句話後,他的心臟都仿佛停頓了一瞬,血液都在倒流。
除了父親和他的私人醫生,幾乎沒有人知道他多次在生死之間徘徊,掙紮著才活過來。
外人隻知道他運氣不太好,薑桃,是怎麼知道真相的!
他遇見她,平靜的那一天。
原來不是巧合嗎?
而秦遇震驚地看著薑桃:“你……你怎麼知道的?!你們已經進展到了這個地步了嗎?”
薑桃莫名其妙地看著他,然後又不忘補充一句:“反正這不是我的問題,晚上那頓大餐你彆想用這個理由糊弄我!”
她掂了掂手上的劍,威脅意味十足。
秦遇又默默地縮起了脖子。
更慘的是,他不僅付出了一頓大餐,重拍的命運也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