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辭洗著手,隨口回了句,“看你不對勁的人可不少。”
林白愣了愣,也想起了之前發生過的事。
他眉眼沉了沉,低聲說了句,“我又不是女人。”
聲音很低,裹著難言的複雜與自嘲。
風辭側臉看了他一眼,林白隻比他小幾個月,模樣生得漂亮,近乎女氣,原先因著底氣不足,怯怯懦懦的,看著又軟又好欺負的樣子。
被人當作個姑娘,也正常。
而現在,精神氣被磨練起來了,眉眼多了幾分堅定與自信,身姿挺拔,打扮清爽,整個人看著硬氣了許多,男人味不少。
現在就算是喝醉了笑,也不會讓人再當作是美女。
他收回了視線,“想怎麼做就怎麼做。”
很是放任的一句話。
林白輕輕笑了聲。
他認識這人已經幾年了,剛認識風辭的時候,是被人欺負,那幾個無所忌憚的混混把他當作女生猥.褻,當時風辭正好路過,順手把他救了。
他發現隻要跟著風辭,那些人就不敢再找他麻煩,因為沒人打得過,他當時很害怕,於是天天跟著風辭,走哪跟哪。
人生中最能給予他安全感的,就是這個人。
到現在也是,不過簡單一句話,就能讓他覺得,有放肆的理由。
他想起了陳渺,這個人看著他的那種眼神,眸色微微複雜。
“其實我挺喜歡他的。”
林白唇角輕輕彎了下,眉眼又溫柔又漂亮,看著著實無害天然。
他輕聲說,“就是嘴有點壞。”
風辭看了他一眼,勾了下唇,轉身就走了。
兩個月後,電影殺青了。
慶功宴本來是當天晚上,但因為一點意外,改到了次日。
因為有人請客,當地最好消費最高的娛樂場所,所以不少人都沒走,就等著吃吃喝喝玩玩樂樂。
所有人玩得都挺儘興。
唯獨一點,導演沒出現。
包廂裡。
這個房間裡就隻有他和林白兩人,是單獨包的。
風辭歪在沙發上喝著雞尾酒,旁邊林白在唱歌,拿著話筒,唱了首慢歌。
他的嗓音不錯,就是沒什麼唱功,不過風辭現在懶得指點他唱功方麵的問題。
一杯雞尾酒喝完了,一首歌也唱完了。
林白放下話筒,輕輕歎了口氣,像是有些憂愁,“他覺得我長得像他前男友。”
風辭沒說話。
林白給自己也倒了杯酒,輕聲說,“抱著我喊其他人的名字,太過分了。”
風辭懶懶地回了句,“吃點教訓就行了。”
林白輕抿了口紅酒,放下酒杯,“我也是這麼覺得,疼總會讓人長記性了。”
風辭挑眉,“你把他上了?”
林白看了他一眼,臉上浮現一點不好意思,低低說,“他又是罵人,又是喊彆人的名字,還拽我的衣服,我就沒忍住。”
結果弄過火了,導演今天都沒起來,更彆提今天的殺青宴了。
陳大導演現在怕是殺了他的心都有了。
但是林白一點都不慌,溫溫柔柔笑了下,還說了句,“他心挺軟的。”
他要是真想用點手段,讓陳渺喜歡上他,不是不可能,而且林白本來是想循序漸進慢慢來,但沒想到,人家抱著他的時候,卻喊著彆人的名字。
林白當時平靜地想,真惱火。
風辭懶得繼續聽下去了,起身,“行了,你自己玩吧。”
他出門,沒走幾步,就碰到了正往這邊走的燕榅休。
男人穿著休閒西服,神情冷淡,在看到風辭時,笑了下,走了過來,“喝酒了?”
風辭伸手拉他,“回去吧。”
燕榅休握緊他的手,“嗯。”
今晚夜色很美。
風辭牽著他,帶著微微的醉意,腦子裡卻很清醒,“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是我爸死的時候。”
燕榅休嗯了聲,偏頭看他,“我當時來不及。”
僅僅一步之遙,他眼睜睜地看著那個男人死在他麵前。
從小到大,他唯一的,哥哥。
並非是親兄弟。
因為沒有血緣關係。
但風珣確確實實是寫入家譜裡,無法更改的燕家人,誰都無法更改。
他自小被流放到國外,父親的意思是放棄他,任其自生自滅,不必再回燕家。
會去看他的,隻有一個人,就是風珣。
後來,七年那年,他父親病重,召他回國,本意是看他幾眼,僅此而已。
決議是讓風珣接手燕家。
但卻被那個人拒絕了。
父親死後,風珣處理好了所有事務,就離開了。
也就從那年開始,偌大的燕家,隻有燕榅休一個人了。
他一個人守著一座城,無法逃離,無法解脫,無法了斷燕家曆來的詭傳秘聞,就像一個被困死的孤魂野鬼。
直到他無意中看到了一張照片。
他說了一句話。
當時管家呆呆地看了他一會,竟是慢慢恐懼了起來。
他也是在後來才得知風珣與他沒有血緣關係,但這個秘密,幾乎無人知曉,包括管家。
在所有人眼裡,風珣雖然不姓燕,卻是他親哥。
而他當時看著他親哥年僅三歲的孩子,問了句,“能圈養嗎?”
他當時確確實實是想養這個孩子,想把他占為己有,想讓那雙漂亮的黑色眼睛裡永遠隻能看著自己。
他可以不計任何手段。
他當時十歲。
這十年來,他唯一感興趣的,是個孩子。
管家近乎恐懼的聲音,“少爺,這是大少爺家的孩子。”
也就在那時,他才意識到,燕家人或許都有病。
在那之後,管家再也沒在他麵前提過任何有關於那個孩子的事。
燕榅休也從未主動調查,或出現在風辭麵前。
他把所有的心思,壓得死死的。
直到遇見風辭那天,再也無法壓製。
……
……
風辭不知道這個人心裡所想,隻是看著不遠處。
這一片人行道上,一個旁人也沒有,靜謐無聲,旁邊的高牆圍欄上攀爬著爬山虎,滿牆的薔薇在上麵吊著,緩緩垂下。
路燈有些昏黃,落在人身上,卻是帶著幾分溫暖的橘黃色。
時光安靜到美好。
風辭停下腳步,“燕榅休。”
“嗯。”
青年說了三個字。
他站在一片盛開絢爛的薔薇牆旁,路燈安靜無聲,頭頂是烏泱泱一大片的星子,璀璨奪目。
他說,“結婚吧。”
他說的很清楚,表達的也很明確。
燕榅休站在原地看著他,有點呆。
對,他人生難得一次這麼呆。
他覺得他不應該這樣,至少該冷靜點,可沒辦法,風辭這三個字砸過來,砸得他有點暈,像是飲了陳釀,酩酊大醉,感覺像是做夢。
一場會讓人不知所措的美夢。
腳下踩得都有點不踏實。
他上前一步,輕輕地抱住了風辭。
這個人的氣息很清爽,帶著一點酒氣。
但卻能讓他迅速安定了下來。
他把下巴搭在風辭的肩上,一開口,嗓音是啞的。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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