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安自然不會知道此時王銑正栽倒在地暈迷不醒,但總之人不在,是好事,於是便揚聲道,“自然是該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
隨即片刻不停,便朝人群中喊道:“大理寺的人在不在?還有刑部,或者禦史台也行,yin亂宮闈該怎麼處置?”
簡直是要當場斷案的架勢。
而她喊的範圍那麼廣泛,片刻後,人群中便有人應聲上前。
而在這時,那被按住的劉四小姐似乎終於反應過來一般,突然梨花帶雨地喊叫起來:“公主,小女與王公子兩情相悅!但卻是中了小人奸計才做出此等醜事來!請公主明察!”
她這麼一喊,那原來臊眉耷眼低著頭不敢露臉的王公子立刻也抬起頭——卻是瞪著眼、張著嘴,一臉天上下紅雨似的震驚模樣。
他啥時候跟這女人兩情相悅了?
他連她是誰都不知道好嗎!
哎不對——
“請公主明察!”
王公子到底還不算太笨,震驚一下之後,很快便也跟著劉四小姐一起喊了起來,畢竟,兩情相悅被人算計,總比宮宴上拉著個素不相識的女人就上的名聲好聽吧……
……
兩人“請公主明察”的喊聲此起彼伏,但大庭廣眾之下,自然不可能讓這兩人就這麼喊下去,樂安叫刑部大理寺的人也隻是做做樣子,不可能真當著這麼多人麵斷個偷情案子,因此倆人沒喊幾句,便被樂安示意的侍衛帶下去了。
至於後續處理,雖然樂安說是該怎麼辦怎麼辦,但yin亂宮闈這種事兒,哪有什麼一定之規,真發現了,小人物那基本就是私底下悄悄處理了,哪還用大理寺刑部什麼的定什麼罪,至於大人物——
自然是皇帝說怎麼辦就怎麼辦。
而以王銑的身份和跟當今皇帝的關係,最後自然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不出意外頂多打幾板子,罰些俸祿的事兒,然後說不定還給指個婚,成全下“兩情相悅”的名聲,兩情相悅無媒苟合也比隨地隨地發情好不是?
於是兩個當事人被帶下去,而圍觀的人群也漸漸被疏散了。
但不論最終如何定論——帝師之子宮宴與人偷情,這麼一件事,將跟隨王銑終身,無論如何也擺脫不掉。
*
熱鬨散去,月兒升高,許多人帶著看完熱鬨的饜足離了皇宮。
樂安卻還沒有離開。
除了吩咐宮人將此事稟報給李承平外,樂安還順便打聽了下方才王銑沒有出現的原因——然後在得知了其栽倒花壇昏迷不醒的事後,極力忍笑卻仍忍不住。
最後拚命憋著笑,才說出一句“叫禦醫給帝師好好看看腦子,彆摔壞了。”
宮人領命離去,侍衛們和刑部大理寺的官員也都離去了,身邊終於隻剩自己人時,樂安終於放肆大笑起來,彎著腰捂著胸口,眼淚都笑出來了。
睢鷺便也忍不住隨著她笑了起來。
不過當然沒她笑地這麼肆無忌憚,他隻是淺淺笑著,還伸出手撫樂安的背,怕她笑抽過去。
“看來我做得不錯?”一邊為樂安撫背,睢鷺一邊道。
“豈止不錯,”樂安笑著,朝睢鷺伸出一根大拇指,“是非常漂亮!你怎麼想到栽到王銑兒子頭上的?”
睢鷺眨眨眼,將終於笑夠了的樂安扶起身。
然後便低聲告訴了樂安事情原委。
其實也沒什麼複雜的,完全不出樂安的預料。
不過就是下藥那套下三濫的招數,睢鷺從宮人手中接過新倒的酒後,便發覺不對了——因為那下的藥並不是什麼無色無味的神藥,就是閨房常用的助興藥物而已,摻入酒中後,會使得酒味有一些變化。
睢鷺本身就很警惕,再加上之前樂安特意的提醒,因此第一時間便發現了不對,於是根本沒喝下那杯加料的酒,而是將其調換給了當時恰巧坐在他身旁的、倒黴催的王銑的兒子,至於原因嘛——
“我記得你之前跟我說過——‘王銑那個糟老頭子就是看我不順眼’。”睢鷺下巴抬起,氣憤又不屑一顧狀,跟樂安模仿當時她說這話時的神情。
樂安噗嗤一下笑了。
這不過是她跟睢鷺介紹朝中各勢力時隨口說的一句話罷了,沒想到睢鷺竟然記得這麼清楚,因此找人墊背時才這麼精準地剛好找到她討厭的人。
不過——
“這麼說來,王銑兒子倒真是無妄之災?真正動手的人是誰你也不知道?”
“不,我知道。”睢鷺笑了。
“幕後主使是誰還不能確定,但下藥的人,是劉家六小姐,劉遂初。”
樂安瞪大眼。
“那怎麼——”最後出現在房間裡的是劉家四小姐?
睢鷺搖搖頭,“這就不清楚了,不過——”
想起曾經的一件事,睢鷺道,“還記得我跟你說過,曲江宴上那位劉小姐曾單獨找過我嗎?”
樂安想了想,誠實地搖了搖頭。
她可沒睢鷺這麼好的記性,再說,找睢鷺的小姐多了去了,幾乎每個宴會上他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情況,尤其曲江宴那次,那是他最風光的時候,被不知多少少女搭訕,回來後睢鷺還老老實實把那些搭訕的人都跟樂安說了,不過,樂安聽過就忘,壓根沒放在心上。
“她找你說什麼?”樂安問。
“她隻說了一句話。”睢鷺歎了歎氣。
“她問我——後不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