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炭治郎來說,之前的副本之中,被江之島盾子算計感染了惡意與絕望,並非毫無影響。
盾子這個女人極為聰明,說她其實是超級高校級的絕望,一點都不為誇張——擁有太多人夢寐以求的技能跟智慧的極限,因而隻能追求近乎毀滅式的絕望,這就是江之島盾子。
她的分析跟推理能力也相當驚人,當時她與炭治郎錯身而過時的短暫交談,已經讓她獲知世界的真相,以及如何讓鬼王炭治郎這一超越性存在絕望。
她知道,這個人最大的絕望是什麼。
陷入一份明知毫無回報的愛戀,如此簡單,又如此絕望。
但這個男人又是如此的溫柔與善良,這一絕望對他來說竟是幸福的,對他來說僅僅持有‘愛’這一感受,已經是幸福之事。所重視之人能獲得幸福,他便能感受到幸福,如此無私到可怕境地。
——他的善良,就是他的破綻。
江之島盾子抓住了他幸福的破綻。
很簡單,就是讓他能得到這份無望的愛,那樣一來,他所愛的人定然不是幸福的,他就會陷入不幸與絕望。
看啊!這就是讓盾子著迷的地方,無論得到或失去,這個人都是絕望的,唯一的區彆就是幸福跟不幸。那盾子定是要讓他不幸的陷入絕望。
是的,這就是江之島盾子的邏輯,或許有些難懂,但你隻要知道,她的精神汙染其實很有效的動搖了炭治郎。她並沒有要炭治郎去追求絕望,因為這個存在無論怎樣都會絕望。她隻是,在鬼王的內心注入更多的渴望……對所愛之人,對珍重之人,哪怕最初隻是微薄的依賴,也會被她渲染成貪婪的欲念。
若是沒有被江之島盾子感染,那麼鬼王炭治郎,哪怕接受自稱為決眉的幽靈的請求,也絕無可能如此出格——以傷害同伴來達成目的不是他的風格。
而且一直以來,他一早知道野崎君喜歡女性,卻不怎麼變成女性,其原因也是源自私心——他更希望真實的自己能被人接受,哪怕虛偽更容易獲得愛,他依然希望能以真實來麵對。
但是江之島盾子的記憶,江之島盾子的極端,江之島盾子的扭曲感染了他,讓他覺得也許過去的他太過率直,有時候為了達成目的,一點點的扭曲與讓步並非不可接受。
——看啊!事實證明他是對的,現在的他,不就成功的‘救出’了咲子,脫離了通靈王的掌控?
炭治郎並未察覺自己被盾子影響,他曾連鬼王無慘的影響都能無視,自然對自己的內心堅定深信不疑。
他帶著野崎君快步在荒野中快速前行,直到看到不遠處廢棄的寺廟。並不知道最近的城市還有多遠,炭治郎認為在此休息更為合適。作為鬼,連夜趕路他也並無大礙。但是野崎君現在隻是如同普通人一般平常又脆弱。
將人安置好,檢查過確認無礙他才放鬆警惕。
炭治郎看著熟睡的人,想起來小千代。實際上他覺得很可惜,野崎君很喜歡小千代,若是能帶著小千代,野崎君醒來之後也會更開心一些。可惜不能那麼做,小千代是係統精靈,是通靈王的耳目,在沒有辦法將她獨立出來之前,帶著她就像帶著移動的GPS,舍棄她,炭治郎也很心疼。尤其決眉借用他身體發動的那下精神攻擊,絕對給小千代造成了一定的傷害。
‘抱歉,小千代。但是為了你我最珍重之人,這些犧牲都是值得的。’
殘酷的鬼王這樣想,沒察覺到自己如同著了魔,如此輕信自稱是決眉的女幽靈。
他看著睡著的野崎君,神情時而放鬆時而緊張,像是陷入不安的夢境。他抬手想要伸手撫平對方微蹙的眉頭,然而當伸手觸及,才會注意到手指尖所碰觸到的這張臉,才察覺觸感並不似看起來那般平坦,實則帶著微微澀然的刮擦……那是男孩子才有的風吹日曬雨淋留下的細紋與乾澀。
此時炭治郎才會意識到,自己的手太過平滑,不似做劍士時有著很多劃傷與微繭。
難怪,連希望之峰的稱號給予,都不會將他放在劍士之列。他早已經不是劍士了,哪怕再多的練習,也無法在這雙手上留下痕跡。他已經,不再是人類。
一想到這點,想到哪怕真的能讓野崎君複活,也會有人鬼之隔,就讓他心情煩躁。
啊,是的,是的。本來也沒想著會怎樣,他隻是想要幫助這個人,本不該生出這樣的貪婪,但是……
“咲子。”
少年微低下頭前身朝下探,悄悄湊近熟睡之人。
渴望貼近這般呼吸,是再自然不過的事。
像著了魔一樣,放縱這翻滾的欲念定是錯的吧,但是哪怕後悔,也不想克製。
豔麗的場景若同神異怪談,美麗讓人心動的鬼魅著迷於區區一個平凡人類。明知定會是糟糕的結局,也難以抵禦其中誘惑。
少年的唇即將要落在熟睡之人的麵頰,又或是喉結項頸,簡單又緩慢的動作,讓人不知是旖旎多些,還是恐怖更甚。
可惜突然抵在脖子上雪亮的劍,預示著一切就此結束。
“不要再靠近他,惡鬼。”
鬼王抬頭看到一張頗為熟悉的臉,產生些許迷惑。
製止他的鬼殺劍士,再次強調:“我說,彆再靠近他,惡鬼!”
那張臉與他一模一樣!
灶門炭治郎,鬼殺隊的劍士,此時正與他對峙。
灶門炭治郎一早就聞到了鬼的氣息。極為可怕,甚至與無慘類似的濃厚氣息,讓他意識到這裡的鬼非同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