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平時接觸都是孩子父母。
兒科診室醫生並不會像其他地方似，動不動就被病人看對眼，直愣愣追到醫生辦公室。
江醫生是好，但整個醫院隻有未婚小護士惦記著他。
偶爾隔著門看一眼就心滿意足地跑了，要能搭上兩句話，回去都能吹好幾天。
乍看到有人毫不掩飾來找他，陸醫生和張醫生不免好奇心起。
“以前沒見過你。你是……”
“我跟江醫生住樓上樓下。”沈倪答。
“哦。這樣啊。是他住地方那兒有什麼事麼，還是……”
沈倪揚起一點唇角：“沒有。我就來看看他。”
——就來看看他。
這句話說得很有遐想空間。
陸醫生一副我明白表情，再扭頭，張醫生也滿臉寫著我了然。
沈倪過來時買了點小泡芙。
她這剛給兩個醫生分完，一抬頭，發現江以明不知什麼時候回來了。人就靠在門邊，走路連個聲兒都沒有。
白褂子穿他身上，硬是因為他身高優勢，穿出了風衣挺括感。
他不緊不慢站直，而後開口：“過來有事？”
因為辦公室還有其他人，沈倪沒私底下那麼能說會道。
她小聲：“沒啊……就找你。”
“沒事找我做什麼。”
“那我不是在追你麼！”
沈倪以為自己已經夠小聲了，小到大概聽在彆人耳朵裡最多就是氣音。但她咬字實在是既圓潤又清楚。
無知無覺間，陸醫生不扒飯了，張醫生不寫報告了。
如果耳朵能動漫化，應該都直挺挺豎著。
沈倪默默拿出最後一盒泡芙放在江以明辦公桌上。
“其實我是來給你送吃。”
江以明一眼就掃到每人桌上都有一盒，他抿了下唇線：“吃過晚飯了。”
“哦。”她蔫巴巴回了一句，下一句又愉悅起來：“這是飯後甜點。不行嗎？”
江以明坐回自己桌前，長睫微覆。
她眼巴巴跟著，又從袋子裡摸出好幾盒兒童創口貼，一點點塞進他視線範圍。
沈倪：“江醫生，這個是不是超級可愛啊？”
“就那樣吧。”
“你有沒有點審美啊？明明這麼可愛……”她撇撇嘴，“反正不是給你用。看，我有這麼多，就放在你這兒。你要是碰到難搞小朋友，送一個給人家，說不定就不哭了。”
陸醫生湊過來：“是好可愛啊，那個猴子真好看。”
張醫生一個鋼鐵直男也加入話題，指著其中一個，說：“這小公主也好看。妹妹，我能拿一個不？回去送我女兒。”
“好呀。”沈倪點點頭。
她給張醫生多分了幾個，剩下耍賴似全推給江以明：“江醫生，都放你這兒了啊。哄小孩利器。”
江以明背往後靠了靠，看著她：“支付寶？”
“……這點小東西你都要和我分得清清楚楚？！”
沈倪直接尋求其他兩位幫助，“哥哥姐姐，你們看得下去嗎？”
陸醫生：“看不下去。”
張醫生：“我也是。”
人都站在她那邊，她偷偷壓著快要忍不住唇角。
每次露出這種笑，都像個十足小壞蛋。
江以明不動聲色地瞥開眼。
沈倪偷樂勁兒過了，轉頭：“江醫生，你今天到幾點？我等你一起啊。”
對上她期待眼神，江以明默了好幾秒。
才說：“今天夜班。”
沈倪：“……”
原本計劃得好好，到下班點過來堵他。
說不定能一起下班、一起吃個晚飯、一起順路回家。
這不就等於約會了？
結果誰知道還有突如其來值夜班。
沈倪徹底蔫了下來：“……那好吧。我隻能自己回去了。”
她千般不舍一點點挪出辦公室。
回頭望一眼，再往外挪一點，像隻蝸牛。
江以明無聲闔了下眼：“就送你到門口。”
“好呢！”
把沈倪送到醫院門口再回來，前後不過幾分鐘。
江以明回到辦公室，發現其他兩位都還在。
陸醫生晚上去住院部，不稀奇。就是本該下班張醫生也沒走。
見他回來，陸醫生忍不住就問：“江醫生，今天來那姑娘喜歡你吧？”
“談不上。”江以明語氣很平淡，“好奇還是喜歡，分不清很正常。”
“那如果是喜歡呢？”
江以明幾乎沒做思考：“可以是我，也可以是彆人。”
陸醫生笑道：“江醫生，你這麼理智很容易孤獨終老。愛情不就那麼回事嘛，頭腦一熱就成了。哪有這麼多道理可講。”
“就是。江醫生啊，浪漫點。”邊上張醫生也加入遊說，“你和那姑娘不都是京城人麼，能在這遇見這就是緣分。我看那姑娘啊，就滿臉寫著非你不可。”
“是麼。”江以明不置可否。
他從不相信什麼非誰不可。
人是有貪欲動物。
起初見到好會想擁有，擁有後發現世界很大，外麵還有更好選擇。於是這些全都想要。欲壑最是難填，也最容易不斷重複欣喜到厭倦過程。
更何況，小姑娘隻是隨便玩鬨而已。
江以明收拾好東西往急診室走。
那盒創口貼就收在了辦公桌上，沒動。
***
今晚來急診小孩不多，江以明隻忙了前半宿。
後半夜有護士來問要不要去裡麵休息一會兒，他沒應。
不知是不是今夜暑氣特彆重。
他難得心亂。
熬到早晨有人來替班，江以明用冷水洗了把臉。
在冰涼觸感衝擊下，那點煩亂彈簧似被壓回去一些。
他像往常一樣走路回裡春巷，像往常一樣在巷口買份早餐。直到拐進樓道，才發現自己做了與往常不一樣事。
手裡提著，是雙份。
江以明垂眸盯著手裡那份早餐看了很久，敲響302門。
將近半分鐘，裡邊才有響動。
他想起之前帶著小孩來敲門時候也是如此，每回裡邊都是兵荒馬亂。
腳步聲漸近。
江以明耐心等著，等到門被拉開。然後“順路”兩字在喉間滾了一圈，沒能出口。
他站在門外，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下。
門裡邊，男生還半耷拉著眼皮，手掌抵在額角用力揉了一把。
他穿著休閒T、居家大褲衩，神情懶散望了過來：“……你哪位啊。”
說話還有濃濃京腔。
幾秒後。
昨兒還非他不可姑娘從臥室方向出來，睡眼朦朧地探頭：“乾嗎啊，還睡不睡了你……”
後半句沒了聲兒。
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