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前後後窩在302好幾天都沒出門,像從人間銷了聲匿了跡。
再後來,改完倒頭睡著,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這幾天沈倪再沒出現在兒科診室。
起初兩天,陸醫生和張醫生還會打趣問鄰居妹妹怎麼不來。後麵看江以明整天寫報告、工作、工作、寫報告,也不敢再說了。
就好像江以明之前說的成了真。
小姑娘就是玩玩鬨鬨而已。等著三分鐘熱度過去,是他也行,不是他也行。追不到轉身換人,樂得輕鬆。
江以明第三天夜班後,張醫生主動要求和他串班。
下周張醫生要陪女兒去縣城動物園,隻能提前把班值了。
在他們科室,江醫生看著冷冷淡淡最不好相處。但實際,耳根子最軟,從來都是江醫生這個援鄉醫生遷就他們本地醫生。
因為是臨時串班,這會兒已經到了晚上七點多。
張醫生高高興興來替班,一邊趕緊催江以明回去。
“江醫生你回吧。我女兒知道下周要陪她去動物園,提前一周就開始高興了。喏,這是她自己在幼兒園畫的熊貓貼紙。出門前囑咐了我五百遍,要我送給你。你就當上次那個公主創口貼的回禮。”
是個歪歪扭扭的熊貓小貼紙,萌點奇特。
江以明收在手心看了會兒,說:“謝了。”
張醫生一個勁催他回去休息。
江以明也沒推脫,換好衣服就出了醫院。
剛到八月,天氣還熱得很。
往年這個時候是蚊蟲最多的時候。
不知是不是小鎮植滿香樟樹的原因,晚上在路上來回,很少會被蚊蟲叮咬。
江以明一路走回裡春巷,18號單元樓隻亮了一半燈。
他站在樓下抬頭看了一眼。
這幾天302總是關著燈,仿佛空屋。隻有嗡嗡運轉的空調外箱暴露著還有人的事實。
江以明收回目光,上樓。
這個點在樓道裡穿行而過,能聽到模糊的新聞聯播播報聲。
他穿過這片充滿生活氣的地方,走到三四樓之間的拐彎處。
一抬眼,倏地看到402門口蹲著一團人影。
在夜色的沉澱下,這團影子除了露在外麵藕白細嫩的手臂和腿,其他都虛成了朦朧。
她像小動物似的把自己團了起來,頭就垂在兩臂之間,一動不動。
靠近一些才看到,胳膊和腿上東一個西一個,全是紅疙瘩。
被蚊子咬出了七星連珠。
江以明抿了下唇,停在那團東西麵前。
“沈倪。”他皺著眉喊。
沈倪聽到聲音迷迷糊糊抬頭:“江醫生,你回來了啊。”
江以明蹲下身,與她平視。
她眼神沒有焦點,像蒙了一層霧,看他的時候像在看虛空。
這麼熱的天,她一張嘴,落在皮膚上的呼吸是滾燙的。大概是終於等到了要等的人,她化身火爐靠了過來,像隻昏昏沉沉的小鵪鶉。
江以明抬手扶了她一下,指腹觸碰到她肩膀。
掌心與露在寬鬆衣領外的皮膚觸碰的刹那,江以明很肯定:“你生病了。”
沈倪努力睜大眼睛看著他,“我沒有。”
“起來,跟我去醫院。”
“你不是江醫生嗎?”沈倪盯著他,“你不會看病嗎?”
江以明重複道:“起來。聽到沒?”
“你是假的江醫生吧?你為什麼不會看病?”
她像團爛泥,怎麼扶都起不來。
好不容易攔腰抱了起來,還非拽著402的紗門不肯放。
生病的人蠻力還挺大。
沈倪死死拽著門,小聲嘀咕:“江醫生是會看病的。”
江以明沒多餘的手去製止她,原地妥協:“好。我會。”
他轉頭把人弄進屋。
才取了醫藥箱的工夫,大橘已經占山為王,以母雞蹲的姿勢蹲在了沈倪肚子上。江以明眼風刮過去,大橘不為所動,反而趴了下來。
他默了幾秒,威脅:“是我脾氣太好是吧。”
一個兩個,都招惹到頭上來了。
大橘從嗓子眼發出咕嚕一聲,不情不願下來,蹲在另一邊。
它這邊剛結束,那邊生病的人又猛地坐了起來。
江以明看她一眼,把溫度計遞過去:“自己含著。”
“哦。”
沈倪乖乖接過,然後手摸到了衣擺。
江以明眼疾手快伸手按住她:“你做什麼。”
姑娘滿臉無辜:“脫衣服,放咯吱窩底下啊。”
“……我讓你含著。”
他怕再出狀況,無奈過後直接掐著她下巴把溫度計塞了進去。
露在外麵的那截來回亂晃。
江以明伸手扶了一下,警告:“舌頭彆動。”
沈倪盯著麵前那根扶住溫度計的手指看了一會兒,忍不住又喊他:“江醫生。”
“彆說話。”
“哦。”
幾秒後。
“江醫生。”
“閉嘴。”
又過了幾秒。
沈倪突然兩手高舉。啪一聲,一左一右捧住了江以明的臉。
她上身前屈,勾著他湊了上去。
那根礙事的溫度計恰恰一邊連著她的舌根,另一邊抵住江以明的唇。她嘴唇一動,溫度計來回剮蹭他的。
沈倪認真看著他,含糊不清地說。
“江醫生,我在很認真地追你。”
“希望你不要不識抬舉。” w ,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