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疲憊(1 / 2)

請你彆太得意 砂梨 10193 字 9個月前

沈清語塞,給頭像是橘貓揣手的那位發了條消息:【看來你低估她鑽牛角尖的程度了,人都給鑽回南山鎮去了】

她發完又給沈倪撥了個電話。

沈倪沒不接,那邊風聲緊湊,她在風裡嘶了口氣。

沈清突然就舍不得說她了,聲音乾巴巴地問:“哪兒呢。”

“剛下火車。”沈倪說。

南方的冬天真是操-蛋。

比她想象中冷好多,風跟中了邪似的直往衣服裡鑽,還帶著連厚羽絨服都擋不住的濕冷。往火車站前的小廣場一站,從腳趾到腳脖子,直接成了兩坨冰塊。

沈倪被凍得原地哆嗦,聲音都抖出了韻律。

沈清聽著她哆嗦,默了好一會兒,妥協:“算了。”

隨著她掛電話。

不遠處“住宿上二樓”的紅色霓虹燈,在堅持了小半年之久後,終於啪嗒一下短路,徹底變灰。

小廣場瞬間又昏暗了許多。

她回南山鎮了。

***

偌大的帝景花園空蕩蕩的。

聲控燈從一樓後廚一路亮到二樓角落那間房門口。

有人在外麵小聲問:“您要用餐嗎?”

許久,裡麵才有人回複:“不用了。”

江以明沒開燈,就靜躺在窗邊。

今晚看不見月亮,烏雲遮天。

從窗口往外望,能看到零星幾盞花園燈。很遠的地方,高樓上的LED大屏還在循環播放聖誕特輯。

手機在黑暗裡亮了一下,無人搭理。

十幾秒後,又變成了黢黑一片。

他就這麼躺著沒動。

過了不知道多久,外麵傳來引擎聲。聲音越來越近,最後停在樓下花園。

幾秒的寂靜後,他聽到女人的啜泣。

樓下聲音忽然雜亂起來。

聽到哭聲,他大概猜到了結果。

手術當時就出了狀況,江一汀在接受捐贈後,白細胞指數依然非常低。在確認他有繼續惡化的趨勢後,醫院緊急考慮了二次捐贈。

江以明是在二次捐贈後,才回到的帝景花園。

他與自己獨處的這段時間,做了很多夢。

夢的最多的就是小時候那段回憶。

他在病房內,陳夢然在病房外和醫生說話。他還記得她當時的語氣。

她說:“我家這個孩子身體很健康,多取點也沒關係。”

最近覺多,所以夢也多。

每次從夢裡驚醒,都是有人在外麵敲門,問他要不要吃點什麼。他胃口不大好,吃得很少。

現在樓下吵得厲害,江以明突然覺得頭疼。

明知道醫院裡大概發生了什麼,但落在心裡就像毫無知覺似的。他感受不到痛苦。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做了醫生,看慣生離死彆。

在這一刻,他忽然發現自己足夠冷血。

手術總有風險,何況江一汀這種病原本治愈希望也沒有那麼高。他好過一次,複發了一次。已經比同樣狀況的人幸運了許多,至少他多看了那麼多年的風景。

江以明聽到樓下的雜亂聲逐漸轉移陣地。

他閉了下眼。

很快聲音來到他門口。

有人砰砰砰地砸門,間接夾雜著旁人小心翼翼的勸說。

女人有些歇斯底裡,“鑰匙呢,給我找鑰匙來。我要問問他,他有沒有良心啊。”

嗓音變形了,但不難聽出是陳夢然。

在這個家她是女主人,沒人敢反抗。

很快有人拿來鑰匙,門鎖應聲而開。陳夢然像個潑婦般闖進臥室。

按亮頂燈的瞬間,躺在窗邊的人眯了下眼。

餘光瞥見女人的身影逐漸靠近。

女人弓身,手指緊緊攥住他的領口泄憤似的搖晃:“你為什麼不救你大哥,為什麼?!”

江以明沒說話,把臉撇向一邊。

她崩潰大喊,“你再多給他一點血,你再多給一點他就能活了啊!你為什麼不給他,你憑什麼不給他!”

他不想和瘋子講道理。

以江一汀的狀況,無論有多少人排著隊給他做骨髓捐獻都無濟於事。偏偏陳夢然把他當做救命稻草,隻要他願意,就能換她兒子一條命似的。

江以明閉著眼,淡聲道:“放手。”

“放手?嗬,我知道了。你是盼著你大哥死對吧,等他不在了,江家的一切都是你的。”陳夢然笑起來,“你知道你是什麼嗎。”

她湊到江以明耳邊,一字一字咬字清晰地說:“殺、人、犯。你是殺人犯。你殺了你大哥。”

她癲狂大笑。

而後江誠聞聲闖了進來,怒喝:“做什麼。”

“□□,你來得正好。我們的兒子,是被這個野種害死了。你知道嗎,我們養了這麼多年的兒子被外麵的野種害死了。”

誰都能看出陳夢然精神失常。

江誠剛失去大兒子,悲愴之餘心煩意亂。他不想過了今晚有人出去說,一晚上江家一死一瘋。

他怒極,叫人把陳夢然拖回房間。

二樓拐角的這間房,倏地安靜下來。

江誠用力揉了揉額角,在窗台對麵坐下。

“以明,你留在京城吧。”

躺在窗邊的人沒說話。

他的喉結滾了一下,最後隻是抬手理了理衣領。

“明天我會叫律師把股份協議送過來,隻要你留在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江誠說,“那份協議我簽過字了,你把字一簽,立即生效。”

江以明緩緩睜眼,盯著外麵黢黑的天,說:“明天嗎。”

“不,現在,馬上。”

江誠連夜叫來律師。

他當著江以明的麵把協議又更改了一遍,以更誘惑的條件送到他麵前:“簽吧。”

江以明隨手翻了兩頁。

如江誠所說,江家以後隻剩他,江誠也把這麼多年虧欠的都用遺產的形式補了回來。

目光在簽字頁停留片刻。

他動了動手指,刺拉一聲,協議從頭到尾被撕成了兩半。

江誠驚詫地看著這個小

兒子把合同當場撕毀。

手一揚,紙屑飄飄灑灑如今冬第一場大雪似的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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