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春梅家
昨兒,因為何楚桃的事,雞飛狗跳似的鬨騰了一晚。
王春梅因為心疼錢,把何雪晴揍了一頓,又絮絮叨叨。
直到家家戶戶都熄燈睡覺了,才算安生。
可即便是打了何雪晴出氣,王春梅還是整宿都沒睡好。
躺在床上,隻要一想到那十二塊錢,她就心肝兒疼,一閉上眼,腦子裡浮現的都是那紅紅綠綠的毛票。
那可是她壓箱底,存了好久的錢!就這麼沒了,她怎麼想怎麼氣。
可惜,她心裡清楚,何楚桃手裡握著她的把柄,她沒辦法不妥協。
早晨醒來,因著昨晚沒睡好,火氣大,她罵罵咧咧地煮了早飯。
這會兒農村人一年到頭地裡刨食,也沒什麼其他收入來源。隻分糧的時候,留下家裡幾口人夠吃的,剩下有多便給隊裡換錢,或挑到糧食收購站去收。
王春梅壓箱底的那些錢,便是用糧食換來的。
想想十二塊錢,不知道要用多少糧食去換,她就恨不得勒緊褲腰帶,全家人餓上幾天。
不過,還要乾活掙工分,她曉得餓肚子是不現實,隻得摳搜者少加些料。
平日裡,她還抓幾把雜糧米混著玉米碴子煮稀粥,今兒個直覺肉疼,乾脆隻獨放了玉米碴子。
把粥缸端上桌,何小勇剛舀了一瓢,見全是黃橙橙的玉米碴子,便大聲道:“媽,你這煮的啥,咋光玉米碴子,其它啥都沒嘞?”
玉米碴子割喉,這會兒人就算家裡再困難,也多少會混著些其它雜糧一起煮,好入口。
何小勇是家裡獨子,從小被寵慣,哪喝得了這純玉米碴粥,當下就嚷嚷著不滿起來。
王春梅雖說摳門,但對兒子還算大方。下廚時光顧著惦記那十二快錢的事,倒忘了,兒子吃不得這純玉米碴的。
見何小勇鬨脾氣,忙道:“小勇,是媽不對,媽給忘了。你且等著,我給你弄個蛋來!”
“弄啥蛋,就這麼吃!”何二柱嗬斥道。
“我不吃!”何小勇隨手將盛了玉米碴粥的碗一推,扯開了嗓子喊,“我要吃蛋!”
見狀,何二柱拿著筷子往何小勇身上敲了敲,“嚷啥嚷,有的你吃就不錯了!你可知你那一推,給費了多少糧?沒讓你餓肚子,你就且笑吧!”
何二柱是個老實本分的莊稼漢,得知出了那麼多錢,免不了心疼。但他沒王春梅那許多心眼,隻覺得是自己兒子調皮搗蛋闖了禍害。
昨晚回來後,要不是王春梅攔著,他早就揍他了。
這會兒見他不知錯,還嫌棄起早飯,隻覺得心裡氣不打一處來。
何二柱手勁大,何小勇疼得縮了縮手,哇得一聲哭了出來。
王春梅見何二柱把何小勇弄哭了,氣道:“要死了,你打他作甚,這還不都怪何愛國家那一大一小。特彆是桃子那女子,忒壞!有娘生,沒娘養,就秦蘭芝那個不管事的後媽,才養得她這麼刁鑽來!還有何愛國,他好歹也是個大隊長,咋就......”
見王春梅越說越不像樣,甚至還把何愛國也牽扯上,何二柱皺眉,握拳垂了垂桌子,“你個懶婆娘,混說什麼話!這事明就是咱家孩子搗蛋使壞,賠禮都來不及,你倒顛倒黑白來。我早說了,小勇不聽話,都是你給慣的!這回人常勝在,及時把美美救上來了,要是她真有個啥好歹,我看你拿什麼賠人家一條命!再照你這麼慣下去,以後有你悔的!”
何二柱雖說文化程度不高,但是非對錯還是拎得清的。
他向來反對王春梅寵著何小勇,把他慣得無法無天。說了好幾次不頂用,見沒犯出什麼大事,他也就隨他去了。可這回,秦美美落水的事,給他敲響了警鐘。
見王春梅還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在針對何小勇的問題上,他頭一次如此嚴厲、斥責。
“好啊,何二柱,你長本事了你!胳膊肘子往外拐,這不知道的人,還當你是人家爸咧!”
何二柱平素做得多,說得少,極少發脾氣,王春梅作威作福慣了,冷不丁被訓斥,立馬跟他嗆起聲來。
“你這都胡咧咧些啥!”何二柱瞪著眼睛道。
王春梅拍了拍桌子,聲音像放了擴音喇叭似的,“我胡咧咧,你也不看看你說的那些話!小勇是咱兒子,哪有你這樣不幫自家人,反倒處處為給彆人說話的!
說著說著,她轉了轉眼珠,又道:“我看你壓根是被何愛國家那倆騷貨給勾走了魂,看那姐妹兩長得水靈是吧!”
何二柱一聽,這越說越離譜了,登時從長凳上起身,揮手給了王春梅一個耳光。抖著手氣道:“你個愛嘴碎的婆娘,你看看自己都說了些啥!今兒個我要是不治治你,以後你可不得鬨出更大的事來!”
“何二柱,你敢打我!”王春梅捂著臉,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
結婚這麼多年,兩人吵架的次數一隻手指都數得過來。這回見他居然為了秦美美的事,對她動起手來,那還了得!
說著,她撲身上前,抓撓起來。
一直悶不吭聲的何雪晴,見情況不對,向何小勇使了個眼色,兩人一手抓一個乾烙餅,急急地出了門,生怕自己被卷進兩大人的乾架風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