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後,何楚桃便馬上意識到自己的問題有些蠢。
果然,徐常勝低低的聲音響起,“傷心事,沒啥好說的。”
當年出事的時候,他八歲,大哥二姐已經幫著家裡掙工分,隻有他帶著弟弟妹妹兩個到處耍。現在回想,還能清楚記得他們像小跟屁蟲一樣跟在自己身後喊“哥哥”的情形。
如果不是他貪玩,非跑河邊耍,他們也不會......
出事後很長一段時間,他都緩不過來,夢裡也總能夢見他們,狀況持續了幾年時間,直到後來他參軍入伍,每天訓練累成狗沒有多餘心思想其它,才漸漸淡了,真正走出來。
聽出徐常勝情緒不高,何楚桃自然不再在這個問題上多問,另起其它話題。
“常勝哥,那你跟我講講部隊裡的事唄。我還沒從來沒去過部隊呢,不知道那裡啥樣,你們平日子裡乾些啥?我知道部隊有保密程序,你隻挑能說。”
見何楚桃對他的部隊生活表現出極大興趣,徐常勝心情好了許多。他知道自家媳婦問這些,那是想了解關心他呢,當下便精神一振。
他說了許多,從他剛入伍時開始說起,怎麼從一個什麼都不懂的新兵蛋子一步步參加部隊比武大賽,在連隊脫穎而出,又在參加任務時屢次立功,經過各種磨練,才到了如今的高度。
當然,這其中細節方麵自不贅敘,隻籠統講了大概。
何楚桃聽得意猶未儘,纏著徐常勝問,“你們都做些啥任務啊,有能細說麼,說我聽聽唄。”
黑暗裡的,隻聽聲音,徐常勝便似看見她眼裡閃著好奇的光芒。不忍掃了自家小媳婦的興致,他隻得挑那普通沒什麼保密需要的案子講。
徐常勝說的,都是何楚桃前世今生都不曾接觸過的,她越聽越來勁,連瞌睡蟲都飛跑了。
不過,興奮過後,冷靜下來又想,難怪他身上新新舊舊的傷疤那麼多。
可以想見,一個窮山溝裡沒任何背景的小夥,能在偌大的軍營隊伍中闖出名堂,那得付出多少常人想象不到的努力和艱辛。
這是用命搏來的前程。
儘管徐常勝敘述時的聲音很平淡,特意挑開驚險的說,可何楚桃還是聽出了當中的困難驚險。
這是她第一次深入了解徐常勝的軍營生活,前世的她,隻會在他每回休假往家送東西的時候應付說幾句話,從沒真正關心或試圖了解過他。
她越發心疼起眼前這個成為自己丈夫的男人。
側躺著,將手輕輕環在他的腰間,她低聲問:“常勝哥,你怕嗎?”
“怕,當然怕。”徐常勝毫不猶豫回道,“但我更怕對不起身上的這身軍裝。”
頓了一會兒,他抓了何楚桃的手輕撫,“我也怕闖不出名堂,給不了你好的生活。”
何楚桃緊了緊抱他的手,久久沒有說話。
第二天,雞鳴,天微亮。
徐常勝按時醒,瞧著跟隻小貓似的窩在自己身側的何楚桃,他從進部隊後第一次不想早起。
盯著她的睡臉看了一會兒,終是咬咬牙起身。輕手輕腳穿好衣服,照常出門操練。
繞著村子跑圈,有早起的瞧見,笑道,“呦,常勝,你這結婚第一天也不睡個懶覺,昨晚上媳婦沒給你榨乾啊?”
見他擠眉弄眼樣地說著葷話,徐常勝心裡不喜,麵上倒也不顯,隻點頭叫了聲人,便擦身跑了過去。
那人往後瞧了眼徐常勝跑遠的背影,砸吧了下嘴,“體力夠好的啊。”
“那是,人部隊的,能跟你一樣。”邊上的笑懟,“要我說,就他那體格,弄得媳婦下不來床才是真的。”
兩人互看一眼,嘻嘻笑。
何楚桃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
端著臉盆出門,見徐常勝在院子裡頭晾衣服,他竟已經把兩人昨天換下來的衣服都給洗了,正抖著她的貼身小件往晾衣杆上掛。
何楚桃愣了愣,忙上前,“常勝哥,我來曬吧。”
徐常勝側頭,見媳婦一副剛睡醒的樣子,笑著搖頭,“不用,沒兩件,你管自己洗臉去。”
何楚桃看了看盆裡衣服的確晾得差不多,便轉道去廚房打熱水去。
廚房裡,何豔麗正忙著烙餅,何雨琴湊在灶頭筷子往裡探,“我瞧著差不多了,先拿個嘗嘗。”
沒等說完,就已經從鍋裡夾一個,猛吹了兩下,就往嘴裡送,吃的那叫一個猴急,也不怕燙。
“行了,差不多了。”她邊嚼邊用手扇。
囫圇吞下,見何楚桃進門,頓住了笑,“呦,新娘子起了,咋不多睡會兒。”
何楚桃跟她招呼了聲,沒搭腔,見何豔麗忙活,頗有些不好意思,“嫂子,咋這麼早,我還想著洗了臉幫弄早飯的,你這都快好了。”
“沒事,你弄你的。這不要請叔家和幾個昨天幫了忙的上咱家來吃早飯,我特提早了弄的。”
何楚桃起得其實不算晚,她是不知道早飯家裡頭還要請人,本想著早點起來表現一下,沒想到何豔麗更早罷了。
“桃子,你是真福氣啊。瞧瞧常勝,一大早就起來洗衣服,我活大半輩子了,這還是第一次看大男人給婆娘洗衣服的嘞。嘖嘖......”何雨琴吃著餅,兩顆眼珠子盯著何楚桃身上滴溜溜的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