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這時,外麵的動靜已經沒了。
應該是楊樹他們領導息事寧人了。
杜飛也沒出去再看。
至於楊樹,杜飛也沒特彆想在車上跟他閒扯。
況且對方還是跟著領導出來的。
該說不說,這個年代坐火車實在無聊。
看窗外的風景也有看膩的時候。
一望無際的華北大平原,除了農田和有些破敗的村莊,也沒什麼可看的。
如果到五六月份,秧苗麥芽都長起來,一片綠油油的,還能更好看。
好在有朱婷陪著,倆人說說話,就到中午了。
一早上朱媽起來現蒸的大包子,放在兜子裡用小棉被兒裹著,到現在還有熱乎氣。
等吃完了,又喝了幾口茶水,沒過多一會兒,杜飛來了感覺。
平時他都是早上起來‘便’完了再上班。
今天出來的太早,就給錯過去了。
杜飛扯了兩塊手紙,開門出去,到兩截車廂連接的地方。
這裡可以抽煙,除了廁所還有燒熱水的鍋爐。
不是那種電熱鍋爐,而是真正的,圓桶形的,燒煤鍋爐,在下邊堆著碎煤渣子,除了燒水冬天還能給軟臥包廂裡供暖。
現在已經過了季節,天氣沒那麼冷,也就停了。
杜飛看了一眼前邊的廁所,門口等著仨人,兩男一女。
倆男的跟杜飛一樣拿著手紙,估計時間不會太短。
坐火車就是這樣,一個車廂好幾十人,就等這一個廁所,排隊很正常。
臥鋪這邊還算好的,擱硬座那邊就更甭提了。
杜飛拿出煙,站在車廂連接處再往外看,似乎跟包廂裡感覺不太一樣。
讓他不由得想起許多年以前。
他上大一那年,冬天放假回家,沒買到坐票。
一千多公裡,當時雖然有了特快,也足足十幾個小時車程。
他帶著一個三十多斤重的大背包,就在車廂中間巴巴兒的熬了十幾個小時。
一開始還嫌地上臟,舍不得坐下弄臟了褲子。
等開出去三百多公裡,到達武h時,終於忍不住,靠著背包坐到地上。
又過了六百公裡,到半夜三點鐘時,他已經忍不住,直接睡著了。
迷迷湖湖睡了兩三個小時,第二天天亮一睜眼睛,已經躺到地上。
地上臟不臟的,完全無所謂了。
但等下了火車,到達出站口時,看見鐵欄杆外麵,早已不再年輕的父母等著他,看見他的一瞬露出的笑臉、揮起手,似乎一路的疲憊又消散了……
然而,現在這一切都不存在了。
杜飛長出一口氣,吐出一團煙霧,籠罩在自己眼前,仿佛這就是那趟回家的列車。
卻在這時,突然從後邊傳來一聲驚叫:“哎!杜飛?”
杜飛驀的回過神來,回頭一看,正是楊樹!
“老楊!”杜飛一臉詫異,就像剛看見楊樹一樣:“你上哪去?也做這趟車?”
楊樹走過來,嘿嘿道:“跟我們領導去安慶出差,你呢?”
“抽一根~”杜飛拿出煙遞過去:“跟我對象去南昌。”
“對象?”楊樹詫異道:“你啥時候結婚了?咋沒叫我呀!”
杜飛笑著道:“剛登記,還沒辦事兒呢~到時候少不了叫你幫忙。”
倆人一邊抽煙一邊閒聊,不知不覺過了過了二十多分鐘。
那個戴眼鏡的中年人也從包廂走出來,看見楊樹就抱怨道:“我說小楊,你這趟廁所上的,我還以為你掉坑裡了。”
楊樹回頭一看,忙笑著迎上去:“哎幼,張叔兒,您還出來了?”說給杜飛介紹道:“您說巧不巧,遇上我同學了!叔兒,這是杜飛,在交道口街道。您彆看我這哥們兒年輕,可是正經的大科長。”
果然,這個張叔的表情微微一滯。
杜飛這個年紀,就能當上科長,這可了不得。
楊樹又跟杜飛道:“老杜,這是我們公司張興建張經理,我領導。”
杜飛笑著伸出手:“張經理,您好~”
看得出來,楊樹跟這位張經理關係相當不錯,不是普通的領導和司機的關係。
不是家族世交,就是帶著親戚。
張興建雖然年紀比杜飛大,級彆也不低,卻很會做人,並不拿大。
笑嗬嗬跟杜飛握手:“小杜同誌,幸會幸會~小楊總提起你,果然英雄出少年呀!”
跟楊樹是同學,就當上科長了!
而且剛才楊樹特地強調‘正經’兩個字。
說明這個科長不是職務,而是級彆。
這得是什麼人脈背景!
張興建沒想到,楊樹還有這樣的同學。
雖然不至於逢迎巴結,但趁機結交肯定沒錯。
說著就張羅著,要叫杜飛一起去餐車吃飯。
卻正在說話間,突然大驚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