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佳寧先給她姐打個電話,說晚上回薑主任那邊,不用給她留飯了。
沈佳興也沒多問,隻在電話裡應了一聲。
沈佳寧在單位讓司機送她一趟。
等到地方,外邊的車不讓進,沈佳寧從車上下來步行進去,進門叫了一聲“媽”。
事先通過電話,薑主任知道她來,正跟屋裡包餃子,笑著道:“快洗手去,跟媽一起包餃子。”
沈佳寧應了一聲,麻利兒的脫了大衣,到衛生間洗乾淨手,笑眯眯道:“媽,什麼餡兒的?”
“芹菜豬肉,你最愛吃的。”薑主任一邊說著,一邊捏了一個餃子放在蓋簾子上。
沈佳寧說了聲“謝謝媽”,伸手跟著一起包。
薑主任問道:“今兒不年不節的,突然要回來,是有啥事兒?”
沈佳寧也沒拐彎抹角,直接把杜飛要辦大學的事兒說了,末了道:“我也是拗不過,隻能被他央著來找您。”
薑主任笑道:“他倒是規劃長遠,居然要建大學!”
沈佳寧道:“媽,您覺著這事兒能成嗎?我怎麼總覺著有點虛呢?”
薑主任放慢手上動作,沉吟道:“能不能成不好說,不過……那麼多錢砸下去,總歸能有個動靜。說起來,他還真是有能耐,出去兜了一圈,就能帶回來十好幾億,還是美元。”
提起這個,沈佳寧也來了興致,小嘴兒吧吧兒的說起來:“早前我也覺著他那些事兒有誇大其詞的嫌疑,但自從去了他那個公司,還真是……彆的不說,就他甩給我那個建築公司,咱們過去,一建、二建、三建,這麼些個單位,蓋樓蓋的也不少,哪個玩出新花樣來了……”
沈佳寧吧啦吧啦的說,沒注意薑主任的眼神變得意味深長,忽然打斷道:“佳寧,長這麼大都沒聽你這麼誇過一個男人。”
沈佳寧戛然而止,臉頰緋紅,嗔道:“媽您說啥呢人是有家的人,我……我哪有彆的想法。”
提起這茬兒,薑主任歎一口氣,順手又捏了一個餃子,低頭道:“佳寧,這些年苦了你了,還有你姐,我疏忽了,沒早給你們定個良配,弄到現在……”
沈佳寧有一瞬間的不自然,立即掩飾過去,噘噘嘴道:“媽,您說啥呢我一輩子陪著您。”
薑主任笑道:“說什麼傻話,我都土埋半截子了,你還年輕,日子還長,陪著我乾啥。”
沈佳寧低著頭包餃子,沒做聲。
薑主任又問:“你實話跟媽說,真喜歡杜飛?”
沈佳寧一跺腳:“媽您還說,我可真生氣了!都說了人杜飛是有家的,難道您讓我犯錯誤?”
薑主任撇撇嘴道:“那小子是什麼德性彆說你不知道,軋鋼廠那個小寡婦,怕是還不止吧再說,自古英雄配美人,你要是真想,乾媽給你做主。”
沈佳寧心裡一凜,有些慌,連忙道:“媽,我真沒有,再說……我都啥歲數了,這輩子也不指著嫁人,對他就像看弟弟一樣,真沒彆的心思。”
薑主任見她說的堅定,無奈道:“罷了,且由著你吧,男女這些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到底是什麼心思你自個知道。媽也是從你這個年紀過來的,要是真沒那意思,你慌什麼?是怕捅破了窗戶紙,弄不好連現在的關係都維係不下去了?”
沈佳寧被說破了心事,低頭不吱聲,半晌小聲道:“媽,現在就挺好,真的!”
薑主任又歎一聲:“你自個將來不後悔就好,咱們女人漂漂亮亮的也就這幾年,彆誤了自己。”
“嗯”沈佳寧蚊子似得應了一聲。
……
第二天,杜飛一早上來到單位。
昨天夜裡又下了雪,雖然下的不大,地麵卻特彆滑,一路上過來看見好幾次自行車滑倒。
正趕上上班,人特彆多,那真是一摔一大片。
好在這時候人皮實,冬天穿的又多,倒也沒人受傷。
杜飛走進單位,正好遇上沈佳寧也剛來,不知怎麼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匆匆打聲招呼就進屋了。
杜飛也沒多想,現在他腦子裡全是技校升大學的問題。
要把一個廠辦技校變成一所大學,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最主要的還是‘人’。
就像當年的‘西南聯大’一路從京城到長紗,又從長紗到雲省,顛沛流離,卻凝而不散,隻要人在,學校就在。
與之對比,曾經的東北交通大學,當年也風光一時,但人都被東洋鬼子打沒了,死的死,散的散,即使學校的校舍還在,學校卻沒有了。
杜飛思忖一夜,最終還是得從東北入手。
拿起電話撥了出去,轉接了一次後,終於打通了:“喂,趙哥,我杜飛……”
電話那邊,趙玉田沒想到杜飛會給他去電話。
自從上次通過趙玉田在北大荒找到火炮專家譚誌高,杜飛就沒怎麼跟那邊聯係。
倒不是杜飛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主要是太忙了,隨著身份變化,不可能一直維係原先的社會關係。
比如之前,跟杜飛關係都不錯的,汪大成、牛文濤,到現在已經鮮少聯係了,甚至楚成那邊,也差不多。
層次不同了,硬往一起湊都會覺著彆扭。
這也是為什麼在中學畢業的時候,都信誓旦旦說要常聯係,到了大學後卻漸漸斷了。
不同的生活環境,不同的人生機遇,已經很難找到共同語言了。
趙玉田有些驚喜,杜飛主動打電話給他,肯定是有事兒,不會找他閒談。
而現在,能給杜飛幫忙,對他甚至整個趙家都是難得的機會,這是非常珍貴的人情往來。
杜飛沒客氣,簡單寒暄後直接問道:“趙哥,你那邊的農場……放下去的人……對,不要文史類的,隻要理工科的……”
趙玉田聽明白杜飛的訴求,奇怪道:“我說,你要這些人乾啥?這嘎達是啥情況你比我清楚,輕易可不敢碰。”
杜飛聽出趙玉田的好意,笑著道:“趙哥,謝謝你,我知道分寸……”就把準備把廠辦技校變成大學的想法說了,並且再次強調,隻要理工科專業。
趙玉田鬆一口氣,如果隻是理工科倒也沒什麼打緊的,再說以杜飛的能耐不至於踩到這種坑裡,索性拍著胸脯答應:“你放心,這事兒包我身上,你要多少人?”
杜飛就知道,先找趙玉田準沒錯,以趙家在黑省的人脈,絕對事情辦的妥妥的:“隻要符合條件的,有多少,要多少。”
趙玉田正偷空喝口水,一聽這話差點沒噴了:“我說,兄弟,這可得好幾百人呐!再拖家帶口的,得有好幾千,你能吃下來?”
杜飛胸有成竹道:“這你放心,我準備在新校區先建三十棟教工樓,三室一廳的標準,隻要來了,就給分房,另外工資待遇參照他們原先職稱再給加一級。”
趙玉田一聲“我艸”脫口而出。
特麼他現在還沒混上三室一廳呢
這個年代遠不像後世,即使是趙玉田這種出身,也得在規則內獲取資源,包括楚成在內,僅靠單位分房,也是兩室一廳,剛剛六十多平米。
還有杜飛,單位分的房子也是兩室的。
這個條件固然比一般人強多了,卻也沒拉開鴻溝。
不存在‘有些人住著幾千平米的豪宅,有些人卻連立錐之地都沒有’的巨大差距。
所以,聽說杜飛直接給分三室一廳的房子,趙玉田才會這麼大反應。
杜飛則是鐵了心千金買馬骨,為了把這個‘消防科技大學’搞起來,絕對不惜血本。
順便也讓京城,乃至國內人看看,隻要是有真本事,甭管多大年紀,什麼出身資曆,來了就先給解決住房。
非僅如此,杜飛的目光也沒死盯著國內。
跟趙玉田打完電話,杜飛又打了另一通電話。
大概四十分鐘,一輛黑色轎車停在了消防器材公司的門前。
麥凱金推門從車上下來,看了一眼門邊上白底黑子的牌匾。
自從成為兩國合作項目的負責人,他隻回阿美莉卡待了十幾天。
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杜飛的影子,這個年輕的花果人徹底改變了他的命運。
邁步走上台階,很快來到了杜飛的辦公室。
杜飛正等著,笑著迎上去給麥凱金一個擁抱:“麥克,看你的氣色,在我們這兒住的相當不錯啊”
麥凱金道:“借你吉言,說真的花果菜實在太好吃了,我真不知道未來回到阿美莉卡該怎麼辦。”
這話不是恭維,體重就能證明,麥凱金的臉頰比當初圓潤多了。
杜飛道:“這個好辦,那就一直留下來好了”
麥凱金一愣,瞬間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比如杜飛要利用他的把柄軟禁或者威脅他。
杜飛則稍微用力拍拍他肩膀,笑著道:“開個玩笑,在我這兒可沒有你在阿美莉卡那種大豪斯。”
麥凱金乾笑一聲,開始說正事:“杜,不知道你找我有什麼事?”
二人坐到沙發上,杜飛叫張秘書倒了兩杯茶,也沒拐彎抹角,問道:“麥克,我準備要辦一所大學,能不能幫我在國外引進幾名教授?”
麥凱金皺眉,為難道:“這……恐怕不大好辦。不是我不願意幫忙,實在是……你知道的,我們那邊對你們的宣傳。”
杜飛當然明白,即使現在跟阿美莉卡走近,雙方出現了所謂的蜜月期,但阿美莉卡的輿論傾向依然沒有太多改變。
有些事情本身就帶有巨大的慣性,不是那麼容易改變的。
這也是為什麼,矯枉必須過正。
杜飛也不急,等他說完不慌不忙道:“麥克,我當然知道,但各行各業的頂級專家不可能都在阿美莉卡……每個人一萬美元介紹費,怎麼樣?”
麥凱金眼睛一亮。
杜飛則強調:“必須是行業的頂級學者,濫竽充數的我可不認。”
麥凱金抿了抿嘴唇:“這個我可以保證,再說我也不敢騙你呀”
這話倒是不假,麥凱金早就知道暹羅那位國王陛下的下場,當然明白杜飛不是好惹的。
能把一位國王搞死,真想弄死他跟玩兒似得。
麥凱金又道:“不過我隻負責牽線,最終能不能談妥,就看你們能開出的條件了。”
杜飛伸出手:“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