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撲哧一聲,小火苗興奮的跳躍著漲大到半米高,火焰燃燒的高溫陸續融化小半個運輸機。沒多久,紅鋰燃燒殆儘,火焰也越來越小。
電光火石之間,時蘊對著被六隻赤猩千足逼得狼狽不堪的江諧大喊道:“江諧!赤猩素和紅鋰混合燃燒能產生高溫!”
險險避開赤猩千足一擊的江諧沒有任何遲疑,目光掃過中轉區中心堆放的一車又一車紅鋰,扣下板機!
劈啪!
鐳射擦身而過的微小爆炸聲完全被赤猩千足忽視了,頃刻間,火星越過岩壁上滾落的紅色礦石,鐳射也在擊在了地麵的礦車上。
轟隆!
如同火藥桶被點燃,礦洞的岩壁上被幽黃色的火焰燎過,赤猩千足才把腦袋探進礦洞口要講江諧咬出,凶猛的火焰便將它們吞沒。
對機甲和人類造成極大威脅的赤猩素此刻成了最致命的助燃劑。
紅鋰燃燒的火焰僅有二十幾度,但若與高濃度的赤猩素結合,火焰溫度會陡然提高上千倍。
赤猩千足甲殼的防禦的確令人無從下手,但身體被全方位灼燒,僅披在背部的甲殼根本無法抵擋高溫的侵蝕。
它們瘋狂扭動著身軀,密密麻麻的肢足防禦力最弱,已然被火焰灼燒萎縮。
砰砰砰,連續幾聲巨響,赤猩千足在礦洞中轉站內瘋狂打滾,采礦機甲早在時蘊大喊出聲時爭先恐後躲進了礦洞裡。
江諧站在礦洞裡,對準如同活蝦下了沸水的赤猩千足,精準開槍。他目光沉靜,此時的赤猩千足對他來說已不足為懼。
時蘊鬆下一口氣靠在岩壁上。
“我們倆是拖油瓶。”她謙虛道,聲音在遍布巨響的礦洞裡不甚清晰,江予風卻聽到了,從剛剛時蘊大喊出聲,他就在注意她。
聞言,他中肯道:“我體能S級,逃跑沒問題。”
時蘊瞥他一眼,“還挺押韻?”
學神臉都不紅一下。
兩人又往外探頭,查看赤猩千足的情況。它們還在瘋狂甩動身體,想撲滅身上無孔不入的火焰,但很遺憾,沒什麼作用。
也不知過了多久,赤猩千足終於停止了掙紮,整整六隻像烤焦了的土豆條,趴在地上奄奄一息,雖然還沒死透,但也差不多了。
紅鋰燃燒形成的火焰還在左右搖擺,但溫度不高,反而像小花,看起來頗為漂亮。
時蘊站起身來跺了跺腳,蹲得太久,她雙腿都麻了。
“有采礦的工作人員在,我們可以離開了。”礦洞四通八達,很容易迷路,剛剛又不是順著聲音過來,他們大概率要在礦洞中迷失方向。
時蘊有點感動,她終於要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其他礦洞裡的采礦人員眼見赤猩千足被乾掉,終於出聲了,“你們是來救援的人嗎?怎麼樣有沒有受傷?”
“我們是東青軍校來這考試的學生,誤入礦洞,沒受傷。”江諧三言兩語說明了情況後又道:“你們知道怎麼出去嗎?”
他的聲音在礦洞中回蕩,粗獷雄渾的聲音回應道:“知道,我們今天是來這處中轉區運送礦石的,沒想到突然被赤猩千足攻擊,謝謝你們了,你們先下來,我們快點出去。”
江諧嗯了一聲,對著時蘊和江予風喊道:“你們倆怎麼樣,我現在過來。”
時蘊正想回應,脊背處忽然竄起一股寒意,她沒來得及回頭,便被江予風用力往旁邊推去。
頃刻間,碗口粗細的寒綢從她身後的礦洞竄出,江予風躲避不及被捆了個正著,綢緞般的絲狀物將他的手臂連同腰部一起捆住,力道極大。
江予風才被處理好的傷口又一次遭受傷害,他發出一聲悶哼,從牙關裡擠出兩個字,“快、走!”
他的話音才落下,時蘊已經握著匕首衝了過來,還沾著赤猩千足血液的匕首在空中劃過一道冷光,輕而易舉把寒綢切斷了。
飄在空中的小幽靈興奮得要跳草裙舞了,甩著小尾巴衝過來,啪嘰一下鑽進了時蘊的領口。
江予風摔在地上,還捆在他身上的寒綢卻自發蠕動著前後相接,形成白色的“麻繩”,再次收緊力道。
時蘊一口氣還來不及吐,又把匕首揮了過去,寒綢卻在她抬手的瞬間,鬆開了對江予風的鉗製,全部朝她竄過來。
目標是她!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礦洞中便鋪天蓋地湧出大量的寒綢,猶如絲綢般美麗的生物裹挾著凜冽的寒風掀起白色的波浪,狠狠撲了過來,將時蘊籠罩住。
眨眼間,時蘊完全被寒綢包裹,江予風剛抬眼,便看她被拖進礦洞深處。
借助鋼絲正要跳進礦洞的江諧恰巧看見這一幕,他目眥儘裂,端著能源槍想要射擊,卻又顧忌被包裹在寒綢中的時蘊。
他把鋼絲武器丟給江予風,“你先走,馬上聯係救援,我去找她!”
話落,他便衝進了礦洞裡,與此同時,冰冷的溫度侵襲而來,覆蓋了剛被火焰灼燒過的礦洞中轉區。
江予風沒有任何猶豫,立刻將鋼絲武器戴上,跳下地麵,在幾個工作人員驚訝又疑惑的眼神中,急切道:“快點馬上帶我出去,礦洞裡有蟲族!”
蟲族二字一出,在礦洞中熟練作業的工作人員毫不猶豫把江予風拽上機甲,又把速度開到最快,朝礦洞外橫衝直撞。
時蘊完全被包住,透過防護鏡,她隻能看到一片黑暗,儘管握著匕首,卻根本動不了。
黑暗中,她在短短幾秒內把今天發生的事情串聯了起來,但還有很多地方想不明白,讓她最困惑的是——
寒綢明明有機會將他們三個一網打儘,為什麼到現在才動手?
秋山礦區的異樣出現在最近幾日,最明顯的表現是紅靄的濃度有所提高,但從今早的情況看,也僅是比以往這個季節高上一點,否則礦區的負責人不會隻是抱怨幾句,而不做實質性的排查。
畢竟人人都知道,紅靄的濃度與赤猩千足分泌的赤猩素有關係。
秋山礦區的溫度有些低,引起溫度變化的大概率是寒綢。
據以往的情況看,發現的赤猩千足一般不會超過五米,九米已經是不可想象的龐然大物了,可她卻在短短幾個小時裡看到了好幾隻存活的十餘米的赤猩千足及數不清的巨型赤猩千足甲殼。
或許赤猩千足根本不像外界學者所說很難活到十餘米長,而是活到那種長度的基本都成了寒綢的食物。
這個猜測讓時蘊頭皮發麻,她根本無法想象寒綢在秋山礦區到底盤旋了多少年,又吃了多少赤猩千足,等級高到了何種地步?
更重要的是,它此前是否增殖,因為增殖的時間和冬天重合,所以才始終沒被人發現?
智慧!
蟲族具有智慧?
這是個可怕的猜測,時蘊卻無暇猜想更多,她覺得拖拽自己的力道更大了些,將她包裹住的寒綢也在絲絲縷縷退去,但沒有完全將她放開。
視線得到解放,她發現自己又被拽回了充滿赤猩千足甲殼的礦洞中轉區,寒綢緊緊捆住她的腰部和雙臂,將她吊在半空中,束縛她手腕的力道一再收緊,似乎想讓她鬆開匕首。
時蘊當然不可能放開唯一的救命稻草,她被捆得有些呼吸困難,卻還是費力打量周圍的情形。
寒綢並不是純粹的白,在發光礦石微弱的光芒中,它們表現出淡淡的透明感,和發光的膏體很像。
僅憑肉眼,她根本分辨不出寒綢由無數細長的白色蟲子構成,可想到它們隔著隔離服在自己身上蠕動,時蘊胃裡排山倒海。
在這濕漉漉的寒冷的礦洞中轉站裡,除了數不清的赤猩千足甲殼外,還多了團兩米多高的白色綢緞狀物體。
如果不計較顏色,這堆寒綢像極了電影千與千尋中被汙染的河神,它渾身流淌著黏膩的液體,完全沒有捆在她身上那段猶如綢緞般的物質華美。
江諧之前說寒綢十分罕見,發現它的蟲族生物學家也僅僅記錄下了它的部分特性,關於它開始增殖後,到底是龐大的個體還是數不清的細長個體結合存在較大的爭議性。
時蘊看寒綢的增殖體裂開了道口子,心跳如擂鼓,呼吸也無比沉重,她有種預感,寒綢要吃掉她,並準備細細品嘗。
她從沒有如此近距離接觸死亡,已經在搖搖欲墜邊緣的安分守己的世界觀在一寸寸崩塌。
她又要死了?
短暫的念頭一閃而逝。
時蘊費力握著匕首。
“咕咚”!
如果寒綢攝取食物能發聲,把時蘊“吞”進肚子裡後,大概會發出這樣的響動。
粘稠的液體無處不在,明明隔離服裡的氧氣囊已經被擠破,透明的無色氣體逸散出來充斥著時蘊的鼻息,她卻依舊有股要窒息的感覺。
她該慶幸自己剛剛沒有嫌臟把沾染赤猩千足血液的隔離服脫掉,否則寒綢分泌出的粘液就會沾上她的皮膚,或許還會像五二零膠水一樣帶來灼燒感。
液體越來越濃稠了,隔離服也抵擋不了多久,幸運的是被寒綢吞進肚子裡後,時蘊身上的束縛消失了。
她在一片黑暗中艱難的握著匕首,匕首免疫粘液,隔離服卻被完全粘黏,她依舊無法自由行動。
恰在此時,小幽靈甩著尾巴從她頸邊鑽了出來。
時蘊醍醐灌頂,從地麵墜落後,小幽靈便表現出強烈的興奮感,落到這處中轉站之前,還對暗中的寒綢躍躍欲試。
“給句話,能不能吃?”時蘊詢問道。
小幽靈甩了甩小尾巴,在她麵前轉了個圈,所過之處逸散出許許多多的幽藍色光點。
光點無視粘液,附著在時蘊的身體表麵,令她無法呼吸的粘液仿佛遭受了某種刺激,爭先恐後退開。
幽藍色的光點完全把時蘊籠罩住,她新奇的甩了甩手腕,發現能動了。
舞動匕首時,匕首的尖端也宛若多了股神秘的力量,所過之處暢通無阻,密集分布的寒綢也被輕而易舉割斷。
小幽靈討好似的鑽到時蘊麵前,甩著小尾巴,給她傳遞信息。
——去,餓餓,飯飯。
行,隻要吃得下,想吃多少都沒問題!
時蘊屈起手指彈了彈小幽靈軟乎乎的頭部,後者乖乖卷起小尾巴,在她手指上蹭來蹭去,簡直是撒嬌精轉世。
磨蹭了兩秒鐘後,小幽靈把小尾巴變成箭頭的形狀,對著前方指了指。
時蘊挑挑眉,在幽藍色光點的包裹下緩慢往前移動,堅韌無比的寒綢在匕首麵前如同易碎的豆腐,被她一刀切開還打起了卷,似乎失去了自愈的能力。
依舊有寒綢貪婪抖動著,試探性的靠過來,卻頗為忌憚幽藍色的光點,在小幽靈飛過後,又恐懼的往後收縮。
時蘊注意到了,真正讓寒綢恐懼的不是幽藍色光點,而是小幽靈核心處的金色光點,它緩慢的跳動著,如同為人類供氧的心臟,成為所有光點的核心。
她心底湧起一股疑惑——
這些光點是精神力?她最初使用的精神力安分守己,她指哪打哪,雖然很聽話,卻過於死板。具象化隻是她一廂情願的猜測。
小幽靈則完全獨立於精神力泉中猶如死水的淡銀色精神力,後者過於死板,前者聰慧又靈巧,還擁有……智慧。
精神力的相關信息完全是她的知識盲區。
時蘊把亂七八糟的想法甩開,在寒綢的增殖體中向前‘遊動’,很快看到了小幽靈心心念念的食物。
一塊足有成年人腦袋大小的白色晶體。
晶體非常漂亮,散射出亮銀色的光芒,如同被賦予了十二星射的寶石,有亮色的光點在它的表麵飛速旋轉,似乎在同化能量將其壯大。
看到晶體後,小幽靈極其亢奮,迫不及待想衝過去,但它還是按捺住了,輕輕在時蘊的側臉上貼了貼,傳遞出歡快的情緒。
撒嬌精。
時蘊麵無表情評價,卻緩慢靠近白色晶體,周圍的寒綢似乎察覺了她的意圖,顫抖著須狀體,想要驅逐她。
顯然,小幽靈對它們有不可抗力的壓製性,寒綢無可奈何,也無法移動白色晶體,隻能眼睜睜看著時蘊靠近自己最核心的部位。
白色晶體似乎也感知到了危險,散發的光芒一亮一暗,似乎在發射求救信號,但很遺憾,沒人能救得了它。
小幽靈甩著小尾巴興致勃勃衝到白色晶體前,表麵幽藍色的光點如同餓了大半個月的豺狼,將晶體完全包裹住。
對比之下,金色光點懶洋洋好似提不起多大興致,但還是緩緩靠了過去,和幽藍色的光點一起吸收白色晶體的能量。
金色光點靠過去後,幽藍色光點如同對待君臨天下的王者,恭恭敬敬退到一邊,等金色光點鑽入晶體的核心處後,它們才重新將白色晶體覆蓋。
時蘊也是第一次如此直觀看小幽靈‘進食’。
幽藍色的光點附著在白色晶體表麵,後者亮銀色的光芒被遮蓋,顫抖著想要逃跑,又被無形的力量禁錮著,隻能絕望地等待強者的欺/淩。
幽藍色光點拖起了小尾巴,如同劃過天際的流星,在白色晶體表麵高速旋轉,無形的能量被它抽離出來並且快速吸收,幽藍色光點也逐漸轉變成了淡金色,處於核心處的金色光點則悠哉悠哉變成了亮金色。
等到白色晶體徹底變灰,光點重新聚攏成小幽靈,時蘊發現它核心處的金色好像多了點,但與表麵的幽藍色光點相比依舊形如山間小溪與汪洋大海。
飽餐一頓的小幽靈飛快竄了過來,歡快的在時蘊臉頰上蹭來蹭去。後者覺得它像牛皮糖,麵無表情將它推開。
小幽靈委委屈屈的卷著小尾巴,核心處的金色光點擺出十分人性化的哭臉,時蘊挑眉,前者再次靠過來,和她貼貼後一頭紮進精神力泉,沒了動靜。
時蘊瞬間有了強烈的飽腹感,如同她明明一頓隻能吃一碗飯,卻被迫塞了十碗,漲得頭昏眼花,甚至快連匕首都握不住了。
她用力甩了甩腦袋,再一次想把小幽靈拽出來打一頓。
晶體變為灰色並且破碎後,寒綢的增殖體徹底失去活性,黏膩的液體往下墜並且飛速變質,發出惡心的惡臭。
正當時蘊費力思考著該怎麼出去時,一柄鋒利的長劍刺了進來,將寒綢開膛破肚。
冷白色的手伸進來,將她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