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櫻從來沒有這麼深刻地感受到過死亡。
上一次她自殺割腕,從頭到尾都是計算好了的。
包括割腕的深度。
發給周路南的視頻拍攝角度。
發短信給季子明的時間。
就算季子明不來, 她也做好了自救的準備。
季櫻這個人, 事業, 親人,朋友, 在她心裡, 都比虛無縹緲,瞬息萬變的愛情來的重要, 她壓根不可能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她相信, 周路南也知道這一點。
但她賭的就是周路南會不會心軟。
如果周路南對她還有感情,那麼不管他信不信她會真的自殺, 他都會忍不住過來確認一下。
而那個男人直接掛了電話,連多看一眼視頻的耐心都沒有,就說明自己在他心裡,隻不過是一個隨意可以拋棄的“過去人”罷了。
自從認清這一點之後,季櫻就把自己對這段感情的最後一似留戀和期待都給斬斷了。
既然在周路南心裡, 自己已經徹底成為了過去人。
那麼在她心裡,也不允許再給周路南多留一分關注。
這是季櫻的驕傲, 也是她這麼多年來活下去的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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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這一次, 她是真真正正感受到了死亡。
那種生命不由自己控製的感覺, 遠遠比得知前男友要和自己分手時的感覺更難受。
她能聽見阮冬瑾驚慌恐懼的尖叫,也能看見季子明顫抖的身影。
但是在那一刻, 最清晰的還是男生沉靜的側臉和牢牢握著方向盤的手掌。
不知道為什麼, 腦子裡突然閃過很久之前學車的時候, 教練開玩笑的一句話。
“我開車的時候,從來不讓親人朋友坐在副駕駛。這麼多座位,後座中間是最安全的,副駕駛是最危險的。也不知道這麼多人,為什麼偏偏喜歡坐副駕駛。”
她和阮冬瑾都在後座,季子明在駕駛座上,開了安全氣囊。
但是他們三個人,都怕的要死,在這樣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刻,根本靜不下心來。
隻有副駕駛上的霍星朝,側過身,好似沒有半點懼怕,非常冷靜地在把控這輛車。
他還很年輕。
平時笑起來的時候,朝氣蓬勃,眉宇間都是涉世未深的乾淨和純粹,就像一個陽光的少年。
每次她被他無意間的撩撥撩的有些有些動心的時候,就會下意識地勸阻自己。
這還是個孩子呢。
你們之間差了七歲,人家根本還沒成熟。再說女人更易老,等他成長好的時候,你早就老了。
到那個時候,你分是不分?
季櫻,哪怕你再不想承認,但是周路南那樣的男人,確實是你最好的選擇。
成熟,穩重,經曆過社會的險惡和動蕩,也就會有更好的耐心和處事智慧。
霍星朝這樣英俊帥氣的小鮮肉,跟你吧,頂多也就是能談個戀愛嘗嘗鮮。
長久不了。
......
然而那輛車撞上來的時候,男生微微偏過頭,眼裡還帶著沉穩的笑意。
他似乎動了動嘴,想要說什麼。可最後還是沒發出聲音,直接閉上了眼睛。
“嘭!”
汽車相撞的聲音非常劇烈,仿佛要把耳膜都給震碎了。
一塌糊塗的視野,徹底顛覆的世界。
季櫻知道,她看懂了他的唇語。
他說,“放心。”
在不知道要不要死的最後一刻,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對著自己。
笑意淺淺地讓她放心。
——瑪麗蘇的幾乎像是偶像劇裡的情節。
.......
其實很多時候,世故跟成熟,壓根就不是一回事。
有的時候,正因為他還年輕,還對這個世界有著熱情和希望,所以他才會用最誠摯的一顆心對待你。
把他滿腔的熾烈,滿心的赤誠,毫無保留地奉獻給你。
不管未來會怎麼樣,最起碼在這一刻,他比任何人都要愛你。
這一生,如果你能遇到這麼一個人,是你的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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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吧,季櫻知道自己不會死。
但她從來沒有這麼一刻,如此深刻地感受到死亡。
不是自己的死亡,是霍星朝的。
她無法想象,這個鮮活的少年如果就這麼失去了生命,她會是個什麼心情。
大概會很傷心吧。
很傷心很傷心吧。
.......
.
“給我查!”
大大的醫院休息室內,一個中年男人直接把手裡的文件摔在了桌子上,
“什麼腦殘粉,什麼報複,老子半個字都不信!”
他站起身來,手緊緊地握著,青筋暴露,連眼裡都是抑製不住的怒氣,
“我倒要看看,我霍廣司就這麼一個兒子,到底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對他下手!”
門突然被打開,走進來一個保養得宜的貴婦人,她的麵色焦急,一推開門,立馬就問,
“星朝怎麼樣了?”
霍父揉了揉眉心,看上去有些疲倦,
“還在手術室呢。”
“究竟是誰要害他?”
霍母眼淚都差點出來了,“究竟是誰要害他啊,這孩子雖然平時愛玩了一點,但從沒結過仇啊!”
“你還說呢!”
霍父一提這個就來氣,語氣裡帶著沉沉的冷意,
“幕後主使還沒查到,但是你的弟弟可是在其中推了一把手的。”
他指著桌子上的文件,冷哼一聲,
“我看是你這些年對他太好了,反倒把他的胃口給喂大了!如果今天我兒子有什麼事,我第一個就要找他算賬!”
.......
其實這件事情。
霍父霍母是真的誤會周路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