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背對著光源,臉隱在暗處,不太看得清神情。
鐘明見他站在那裡,腳步頓了一下。
接著,他很明顯地看到男人皺起了眉,朝他的方向道:“快點。”
他的聲音有些許急促。鐘明愣了一下,接著從雪地中抬起腿,加快了速度朝門口走去。在他離大門還有幾步路的時候,公爵抬起了右手。
鐘明眨了眨眼,抬起手臂抓住那隻手。
公爵有力地握住他,一把將鐘明攬到懷裡,攔腰將他抱離了雪地。鐘明本來半截腿都埋在雪裡,現在像跟小蔥似的被公爵拔起來,雙手下意識地勾住男人的肩膀,腳上的雪塊撲朔撲朔地向下掉。
公爵一隻手托住他的背,另一隻手拉上門,發出’砰’的一聲。
大門將冷風隔絕在外,屋內燒柴火的熱度一下子湧上來。
公爵抱著鐘明走了幾步,在靠近壁爐的地方停下,皺著眉低頭看他:“在外麵呆這麼久做什麼?”
室內的燈光照亮了他的臉。
公爵眉心處出現一絲淺紋,抬手往鐘明頭發上拍:“頭上都是雪。”
鐘明在他的動作下低下頭,看著雪花紛紛落下,掉到地板上,融化成一小灘水。他半眯著眼睛,感到男人的手掌拍在自己頭上,莫名感覺自己像隻被主人領起來拍打皮毛的的貓。
將鐘明一頭的雪弄乾淨後,公爵換了隻手,保持著抱住他的姿勢,用溫熱而乾燥的手掌去擦鐘明臉上的雪水:“弄得臟兮兮的。不冷嗎?“
今天外麵的氣溫至少有零下十幾度。對於他們這些人自然無所謂,但對於鐘明來說應該是很冷的。
鐘明眯著眼睛,因為被凍到了,竟覺得被這樣揉搓有點舒服:“……有一點。”
公爵眉頭緊皺。擦乾淨他的臉,雙手環住鐘明的腰背,抱著他側過身,轉向座鐘的方向:“你自己看看現在都幾點了。”
鐘明看了眼鐘,時間自然很晚了。但是男人像對待小孩子一樣的態度讓他有點羞恥,於是抿了抿嘴唇,沒說話。
公爵用右手輕拍了一下他的背:“以後不準這麼晚。”
鐘明呼吸一滯,有點害臊,但是幸好對方沒拍他的屁股。於是鐘明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公爵像是滿意了,沒再說話,一隻向下,拖住鐘明的大腿將他往上顛了顛,抬腳向樓上走去。
“!”
鐘明被嚇了一跳,屏住呼吸,發現男人的手隻是放在他的大腿根部,似乎沒有要向上的意思,才緩緩鬆了口氣。
鐘明道:“放我下來吧。”
公爵一邊往上走一邊回答他:“不。”
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鐘明也懶得掙紮。公爵的懷抱太溫暖,他的頭靠在男人的頸窩處,這個姿勢很舒服,搞得鐘明不太想動。
反正也沒人看見,鐘明心想。
他被公爵抱著往樓上走,臉正好偏向餐廳的方向,正當他們拐過第一層樓梯的轉
角,鐘明忽然注意到了什麼。
餐廳的門沒有完全關緊,還隙出了一小條細縫,裡麵正散發出幽幽的暖光。
那是什麼光?
鐘明皺了皺眉。那點暖光比燈光要清淺,像是蠟燭的光。隨著公爵向上走的動作,鐘明視野的角度產生變化,在他們走上二樓的時候,他透過門縫,從恰到好處的角度看到了餐廳的桌子。
隻見木桌上麵擺著幾隻蠟燭,有人坐在桌旁,手與身邊的人交握在一起。
鐘明眉尾一跳。雖然隻看見了餐廳內景象的一角,但他的腦海裡已經出現了完整的畫麵。一群人牽著手圍坐在餐桌旁,中間放著蠟燭,在黑暗中擺出了標準的基督教餐前祈禱的姿勢。
鐘明莫名感到了些許寒意。
鐘明猝然道:“等一下。”
公爵頓住腳步,偏頭道:“什麼?”
鐘明看著餐廳,剛想說什麼,門縫裡麵的光卻晃了晃,隨即驟然熄滅。
簡直就像是聽到了他說的話一樣。
沒了光之後什麼也看不見了。鐘明盯著餐廳門,微微睜大了眼睛。
公爵朝樓下看了一眼,很快收回視線:“彆管。”
接著,他繼續抱著鐘明往樓上走去。
鐘明還是有點在意,但是隨著他們走上三樓,餐廳很快消失在視野之中。鐘明緊皺著眉,腦中尚且存活的玩家名單過了一遍,不覺得他們在白天那樣的崩潰之後還能聚集在餐廳裡搞什麼餐前祈禱。到底是怎麼回事?
難不成他們在崩潰之後,突然想要依靠宗教了?
鐘明皺著眉,覺得不管怎樣都不太想得通。隱隱感覺有什麼東西不太對勁。
就在這時,大門被打開的吱呀聲響起,傳入鐘明耳中。
他剛回神,就被公爵抱著走進了書房,大門在他身後被關上。公爵抱著他,徑直走到了書桌前,將鐘明放進椅子裡:“我去給你放水,先洗個澡。”
鐘明一凜,立刻道:“我要回自己的房間。”
公爵裝作一副沒聽到的樣子,直起身便要往浴室的方向走。鐘明皺了皺眉,抬手拉住他:“我說我要回去。”
公爵腳步一頓,偏過頭,垂下眼看向鐘明。
鐘明從他的態度裡感受到了什麼。突然覺得不妙。
下一瞬,男人略顯低沉的聲音響起:“先洗澡,我還有事情要問你。”
鐘明動作一滯,抬眼看向公爵:“……什麼事?”
公爵收回視線,重複了一遍:“等會兒再說。”說罷就要去給鐘明放洗澡水,積雪將鐘明穿著的大衣打濕了,他怕鐘明感冒。
見他要走,鐘明心中一緊,驟然起身用手臂抱住了公爵的腰。
公爵被腳步一頓,有點驚訝地低頭看向鐘明。
鐘明半邊臉埋在男人的腹部,抬頭道:“……那你抱著我一起去。”
他看著男人略帶詫異的黑色眼鏡,睫毛顫了顫,張開被凍得略微發白的嘴唇:“……
我冷。”
公爵動作一頓。片刻後,他俯下身,用於剛才相同的動作將鐘明抱了起來,隻是比剛才還抱得更緊一些。
鐘明樹袋熊一般地掛在他身上,雙手緊緊環住公爵的臂膀,整個身體都軟軟地依靠著他。這是個全然信任的、非常親密的姿勢。
公爵感到自己的心像是鐘明身上落下的雪一樣融化。他抱著鐘明向浴室走去,偏過頭,在青年被凍得微紅的耳框邊道:“怎麼了?”
鐘明的雙手緊緊環住他,沒說話。
公爵順勢親了一下他的耳朵,放低了聲音道:“做壞事了?”
剛才在門口的時候就是一副心虛的樣子,現在又賣乖。公爵單手抱著他,伸手推開浴室的門,便聽到鐘明在自己耳邊道:
“……我朝玩家開槍了。”
公爵動作短暫地停頓了一瞬。接著,他俯下身,將水龍頭擰開,嘩啦嘩啦的水聲充滿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