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明眉頭先是一鬆,接著一想,那不隻有一個多小時。但現在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他湊上去,不吝嗇地在公爵側臉上印下一吻,道了聲’謝謝公爵大人’,便火急火燎地跳下床。
瑪麗夫人在他後麵看得直皺眉:“乾什麼?先把飯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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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鐘明吃完飯,再把裡三層外三層地把衣服穿好,時間又過了半個小時。尚且幸存的玩家們被聚集在大堂裡,排成一列長隊往教堂的方向走。
天氣與瑪麗夫人所說的一樣,沒再下雪,是個晴天。氣溫稍微回暖了些許,金燦燦的陽光灑在雪地上,白茫茫的一片。
膝蓋高的積雪中間被清理出一條通往教堂的道路。被鏟出來的雪堆在小路兩側,累積起來,有半個人那麼高。
鐘明身上披著白色的狐狸皮草,被瑪麗夫人半擁在懷裡,隻露出小半張臉。走在隊伍的最前方。
這次上層仆人中除了瑪麗夫人,公爵還派來馮唐,對方不緊不慢地綴在他後麵,姿態很輕鬆,盯著玩家,視線時不時掃過鐘明。
他現在沒說什麼。但是剛剛出門時,馮唐可是用眼神狠狠嘲笑了他一番。
鐘明全身被皮草嚴絲合縫地遮住,一絲寒風也吹不進來。鐘明覺得喉嚨有點癢,低頭咳嗽了一聲。
然後他便感到馮唐的目光立即射到了他身上。
鐘明其實還有點想咳,但不想露怯,於是生生忍住。
瑪麗夫人低下頭,又替他攏了攏領口:“還冷嗎?”
鐘明將喉嚨裡麵的癢意咽下去,搖了搖頭。
玩家們排成一列,綴在後麵。他們中的大多數都是在進入這個副本之後第一次踏出大宅,有人警惕地打量著周圍的樹林,大多數惴惴不安,對這個猝不及防到來的新環節很恐懼。
隊伍中間,有人趁馮唐不注意回過頭,神色驚慌地尋找些什麼,當與隊伍中的某人對上視線時,他緊繃的神色緩緩鬆弛下來,像是突然得到了什麼安魂劑,朝那人點了點頭。
這樣的舉動在人群中悄無聲
() 息地發生了四、五次。等到隊伍來到教堂門口才停下來。
鐘明看著瑪麗夫人推開教堂的大門,退後幾步,靠在門邊,看著玩家們一個一個走進去。在心中默默輕點人數。
一、二、三、四——再數到第六個時,一雙色彩誇張的運動鞋停在他的視野中。
“你生病了?”
沈為年的聲音在他頭頂上方響起。
鐘明微微抬起頭,從雪白的皮草下抬眼看向麵前的人。幾天過去,沈為年似乎好了傷疤又忘了痛,他的視線上下掃視鐘明。從他泛紅的臉頰看到略微泛白的唇,舌頭頂了頂側頰。
他是第一次看鐘明穿皮草,說實話,這身很襯他。沈為年的眼神飄忽,突然道:“你怎麼生的病?”
鐘明皺了皺眉,心裡產生不祥的預感。果然,下一瞬,沈為年俯下身,仿佛暗示什麼般說道:
“你男人都沒了。是誰把你操得——”
他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一聲拳頭和皮肉相擊的悶響。
鐘明看著他像風箏般飛出去,摔在地上。
馮唐收回拳頭,什麼話都沒說,幾步上前,一腳踹在沈為年懵逼的臉上。一聲慘叫後,一顆牙隨著血液噴出來,清脆地掉在地上。
鐘明平靜著看著馮唐一腳揣向沈為年的腹部,心下有些感慨。想到數星期前他第一次見沈為年時,對方也是這樣踹躺在地上的金元的。
但馮唐的拳頭實在不是軟腳雞一樣的公子哥能比的。
馮唐幾腳下去,沈為年一動不動。他像隻死狗一樣被拎起來,丟進了戒壇前的某個懺悔室裡。
做完這一係列動作,馮唐回過頭,英俊的臉上帶著新鮮的血跡,視線落在靜靜站在門口的鐘明身上。
鐘明低下頭,伸手握拳掩住嘴,輕輕咳嗽了一聲,道:“其他人也拜托你了。”
如果說他先前的咳嗽是真實反應,現在的就有點做作了。馮唐眉鋒微挑,看著鐘明垂著眼,臉上白的跟雪白的皮毛融為一體,仰起下頜,磨了磨後牙。
就是這副兩分假造作,八分真可憐的樣子,當初把他騙了個徹徹底底。現在鐘明又拿這幅表演來勾引他。
馮唐恨得後牙發癢,看了鐘明一眼,最終還是依他所言,轉身去料理玩家。
上次鐘明還很有禮貌地請玩家進去,這次換了馮唐,虛與委蛇的環節直接省略,他一手提兩個玩家,像是農場裡提著小雞仔的強壯農夫,將人一個個丟進懺悔室裡。有人反抗就先一拳放倒,再拖進去。
教堂中頓時混亂一片。有人試圖逃跑,還沒跑出去一步就被拖了回去。有人麵色慘淡,放棄掙紮,選擇主動走進懺悔室。
鐘明靠在門口,看著眼前的亂像。一個人從他麵前走過,身形略有些踉蹌,鐘明抬起頭,對上卡佩牧師灰藍色的眼睛。
對方蒼白得幾乎像具屍體,拖著一條瘸腿。他垂眼看向鐘明,神色微變,張開嘴——
“我勸你先想好再說話。”
鐘明冷然道。
卡佩頓住。似是想到了什麼,神色微變,半響後憋出來一句:“我沒有罪。()”
他說這句話時,缺乏血色的臉上忽得浮現一層光芒,下頜略微抬起,像是個驕傲而光榮的聖教徒。
鐘明看著他,表情有點冷淡。
卡佩沒等到他的回應,皺了皺眉,嘴唇動了動,最終卻還是什麼都沒說,回過頭,以一種從容的姿態向懺悔室走去。看起來不像是被審判的人,反倒像是去傾聽教徒懺悔的教皇。
鐘明已經將此人判定為神經病,興致缺缺地收回目光,卻驟然撞上了一雙眼睛。
你病了嗎??()?[()”
金元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他身側。
鐘明驚了一下,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金元站在離他不遠不近的一個位置,雙手揣在口袋裡,垂眸看向他,嘴邊帶著一點若有若無的笑意。
他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溫和,姿態很放鬆。
然而鐘明看向他的第一眼差點沒認出來這是金元。
他往常搭在額頭上的劉海被撩到了腦後,露出了光潔的額頭和形狀清晰的眉骨。
……光是發型的改變就能讓人的氣質變這麼多嗎?鐘明皺起眉。金元依舊笑著,身上卻找不出絲毫往日清純而溫和的印象。
見他不答,金元笑了笑,轉過頭瞥了眼遠處懺悔室,回頭對鐘明道:“等會兒再見。”
說罷,他轉身往懺悔室走去。
鐘明皺著眉看向他的背影,忽然發現到金元一動,幾個玩家便跟在了他的身後,也跟著朝懺悔室走去。簡直可以算得上是亦步亦趨。看到這個場景,鐘明一愣,腦中莫名想到了在遊戲剛開始時,沈為年被他的小團體簇擁著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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