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佩語速很快地說出那一大串名字,語速很快,鐘明都差點沒有聽清。
他反應過來,抬頭望向公爵:“這是你的名字?”
公爵神色淡然:“是嗎?”
鐘明:……
他忘了,這個人老年癡呆。
卡佩的臉色沉地可怕,看向公爵的眼神惡狠狠的:“彆裝傻——李·馮·卡迪維爾!”
這次鐘明聽清了。更彆說牧師的語氣惡狠狠的,尾音中甚至還帶著些許太過憤怒的顫抖,這麼一本正經地念出他的名字,聽起來還有點搞笑。
鐘明神色稍緩,對公爵道:“聽起來就是你的名字。你叫李(Lee)嗎?”
公爵垂下眼看他:“我不記得了。如果你喜歡,可以這麼叫我。”
鐘明皺起眉,對這種模糊的回答並不滿意,偏過頭,小聲道:“怎麼連自己的名字都記不住。”
公爵笑了笑,低聲說:“時間太久了。”
他們這邊旁若無人地打情罵俏,下方站著的卡佩舉著槍的手被氣得微微發抖,他完全被忽略了。在憤怒之下,他又開了一槍。這次對準的是被公爵抱在懷裡的鐘明。
“砰”
下一瞬,巨大的觸角憑空出現在樓梯上,擋住子彈。發出堅硬的’砰’的一聲。聽起來簡直像是子彈打在了牆壁上。
鐘明看著麵前體積大到充斥了整個空間的觸角,目瞪口呆。深紫色的觸角從木質階梯上翹起,一直抵住了天花板,完全遮擋住鐘明的視線——他完全不知道公爵的觸角還能變得這麼大。
下一瞬,鐘明反應過來,側頭急促地對公爵道:“先彆殺他!”
公爵一頓。緩緩轉過視線,他的視野不受觸角的遮擋,在觸角的另一邊,牧師卡佩的頭已經著折下一半,頭顱和頸椎隻有薄薄的一層皮連著。
公爵:……
他垂眼看向鐘明,道:“他剛才想要殺你。”
“……你不是保護住我了嗎?”鐘明伸手抓住公爵的袖子,輕輕搖了搖:“先彆殺他,好不好?算我求求你了——”
見鐘明如此輕柔婉轉地哀求他,公爵略微一頓。心中一瞬的怒氣消散下來。其實一個玩家的生或者死對他來講沒有任何關係。公爵隻是需要為卡佩膽敢朝鐘明開槍感到憤怒。
但現在既然鐘明這麼說——公爵回過頭,在鐘明看不到的地方,一根小一些的觸角伸到了卡佩麵前,’哢嚓’一聲,將他的頭顱歸位。
卡佩的神情還帶著生前的驚愕。他脖頸內部的骨頭和血管重新連接,下一瞬,他藍色的眼眸中再次出現光彩。
擋在他們麵前的觸角憑空消失。鐘明再次看到了樓梯下方的卡佩。
他依舊端著槍,表情很迷茫,似乎不明白發生了什麼。
接著,他看向公爵與被他抱在懷裡的鐘明,神色由迷茫轉為疑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放下手一看,手心裡有些許尚未凝固的鮮血。
他像是意識到了什麼,臉上驟然變色,抬頭不可置信地看向公爵:“你——”()
鐘明疑惑地蹙起眉。不明白為什麼卡佩的神色看起來比剛才還要更加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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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佩簡直是被氣的在控製不住地發抖。他臉色鐵青,將手上的槍扔到地上,看著公爵咬牙道:??“這些在你眼裡難道都是笑話嗎?”
公爵神色冷淡。低下頭對鐘明道:“你想問什麼?問吧。”
問了他好把這個人殺了。
下麵的卡佩滿臉漲紅,脖子上青筋凸起,朝公爵怒吼:“為什麼不殺了我?為什麼?!”
他的聲音比剛才還要大,聲音中飽含著一種即將要瀕臨崩潰的憤怒。鐘明不明白他的憤怒從何而來,他的視線下移,突然注意到了什麼——
卡佩被他打瘸的左腿不知什麼時候長好了。
鐘明微微睜大了眼睛。明白過來剛才發生了什麼,應該是公爵手太快已經殺了卡佩,又將他複活了,所以才會連帶著將他身上的舊傷也一並治好了。
按照規則來說,牧師已經用完了他的三次生命。上次的死亡之後,對方應該沒有再次複活的機會。
但顯然公爵是淩駕於規則之上的。
他可以輕易地殺死玩家,也可以輕易地複活他們。所以卡佩才會如此憤怒——他拚上了生命參加的這個遊戲,在公爵的角度竟然隻是一個隨手就能改變的小事。這讓他的一切決心和掙紮都顯得像個笑話。
卡佩咬緊後牙,神情中充滿痛恨地看著公爵:“你最好殺了我,不然——”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的聲帶在剛才修複中還沒有完全長好,卡佩的聲音嘶啞而又難聽,而且還非常大聲。公爵的最後一點耐心都被消磨殆儘。
他轉過頭,冷然道:“不然怎麼樣?”
聲音非常不耐。這輕飄飄的一句話,盤旋在卡佩上方,卻如同一顆巨石壓在他的心頭。他驟然頓住話頭,看向公爵的臉色迅速灰敗。
槍對於這個怪物是沒有用的。公爵強大的力量宛如一座無法逾越的巨大懸崖。卡佩站在他的陰影之下,臉色幾變,突然極快地看了鐘明一眼。
鐘明捕捉到他的眼神,瞬間想到被他藏在那一堆洗護用品裡麵的紫色藥水。
但是在這個節點,卡佩看他的這一眼太刻意了。鐘明幾乎是立即就感到公爵的動作微頓,他立刻開口道:“你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
鐘明看向卡佩,不著痕跡地轉移話題:“你說公爵判你有罪?是什麼意思?”
卡佩一頓,看向他。
其實鐘明也有些許疑惑。就他的感覺上來講,卡佩雖然嘴很臭,說話像個神經病,但確實不像是個罪孽深重的人。和沈為年、泰利這種臉上寫著「我以前犯過事」的人比起來,卡佩像是個認死理的殉道者,和真正的犯罪比起來還是有一定距離。
卡佩顯然也非常不服氣,他看了一眼公爵,語氣冷硬地說:“我沒有罪,一定是他動了手段。”
他話
() 音剛落(),鐘明就聽見自己身邊的公爵發出一聲短暫的冷笑。
他臉上嘲諷的神色很淡?()_[((),在眉宇間一閃而過,很快消失。但如果將他的情緒放大一點,鐘明覺得意思應該是「對付你還需要使手段?」
反正卡佩顯然是被嘲諷到了。他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嘴唇蠕動了幾下,開口便是語速極快的德語。他的憤怒顯然已經不能支持他用非母語說話。
鐘明聽著他嘰裡咕嚕說了一串,一個字都沒聽懂。
公爵顯然是聽得懂的。鐘明偏過頭,看著他的臉色一點一點變冷。但他顯然並不想跟卡佩辯解。見他沉默,卡佩反而越說越激動,加上他的嘶啞的聲音,鐘明第一次覺得德語這麼難聽。
幸而就在這時,一個沉冷的女聲響起:“還不閉嘴。”
鐘明抬起眼,看著瑪麗夫人從門外走進來。
她臉色黑沉,顯然也聽得懂卡佩說的話,灰藍色的眼眸神色冷厲,對他道:“按照你祖輩犯下的罪孽,沒要你的命已經算是輕的了。”
卡佩的話頭一頓,轉過頭,看向瑪麗夫人,高高揚起眉:“我的祖輩犯了什麼罪?”
他顯然不覺得自己有任何錯。在卡佩以及他們同家族的兄弟姐妹心中,李·馮·卡迪維爾這個名字就是惡魔的代名詞。從小,家族的長輩就在他們耳邊反複灌輸關於這個家族背叛者的故事。
許久之前,慈愛英明的伯爵將他名下豐饒的土地分給了四個兒子,其中平原上三個伯國的君主被稱為「三賢王」,三個人都是飽有賢名的英明君主,各自守護著名下的土地,國家裡的人民過著安居樂業的生活。然而,有一天,他們平靜而幸福的生活被打破。伯爵最寵愛的小兒子誕下了惡魔之子——臭名昭著的李·馮·卡迪維爾毫無征兆地向剩下的三個國家發動了戰爭。
傳說中,李·馮·卡迪維爾獻祭了自己的雙親,與惡魔達成交易,擁有了無與倫比的力量,在戰爭之中他的鐵蹄踏遍了日耳曼大陸,將三個伯國的王室成員都悉數屠戮殆儘。
大陸上血流成河,卡佩的祖先從此開始了長達幾個世紀的流亡——暴君李·馮·卡迪維爾占有了全部三個伯國的土地,並且禁止其他帶有三個伯國血統的人進入公國。卡佩的祖先背井離鄉,在外漂泊多年,直到多年之後黑森公國突然消失,他們才得以重返自己的故土。
幾個世紀以來的血淚曆史被記載在了宗教文獻之中,隨著三個家族的壯大被傳頌至今。然而,隻有少數家族的核心成員才知道,李·馮·卡迪維爾並不隻是傳說中的人物——這個惡魔之子,還活在大陸的陰暗麵之中。
被選中的族人需要通過層層副本,才能最終找到這個讓他們的家族背負千百年血淚史的罪魁禍首。世世代代所有家族成員隻有一個信念——
殺死李·馮·卡迪維爾!
這件事幾乎成為了他們所有人的信仰。卡佩作為家族中的接觸成員,自然對這點也是深信不疑。
“我有義務殺死他。”卡佩蒼白的麵孔上,兩隻碧綠
() 的眼睛閃著殉道者崇高的光芒:“就算我死,也有其他族人會完成這個使命。”
他自顧自地說得很激動,身上幾乎聖光閃爍。但瑪麗夫人的神色很平淡,甚至有點厭惡,她顯然是已經看慣了和卡佩一樣的人。這麼多年間,抱著和卡佩同樣目的的人一批接著一批,她早就麻木了。
鐘明一直沉默著聽卡佩的話。他抬起頭,看了眼公爵,男人沉默著,神情始終居高臨下的默然。沒有因為卡佩口中的指控產生任何情緒波動。
鐘明看著他,睫毛顫了顫,小聲道:“……你不解釋嗎?”
公爵眉尾微動,垂下眼看他。
鐘明從他眼中看到一種沉默的拒絕,再往那漆黑的瞳仁中看進去,還有一絲隱藏在默然之下的,冷淡的疲憊。
鐘明心尖微顫。他抿了抿唇,轉過頭,看向樓下容光煥發的卡佩牧師,突然發問:“有件事我沒聽明白。”
卡佩話頭一頓,抬起眼看向他。神色稍緩:“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