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公爵(1 / 2)

陶當然是不相信的,但他反反複複看了好幾遍,愣是沒找出錯來。

彼時,鐘明已經掐著表溜出了檔案室,牽著剛吃完午飯的小艾伯特在花園裡散步了。

加班是一秒都不可能加班的。

上午森林裡下了一點雨,鐘明走在花園中,腳下的土壤有些濕軟。他垂下眼,略有些出神地看著自己的指尖,

說實話,在剛剛看到淩亂賬目的一瞬間也有點慌,但是他很快就冷靜了下來,思路逐漸變得清晰,手幾乎是本能般的動了起來。

他似乎很習慣處理這種賬目。鐘明想道,甚至還隱隱覺得,麵前的這些和他曾經經手的東西比起來根本不在一個數量級。

難道我上輩子是個會計?

鐘明皺起眉頭,如果他真是乾財會的,說不定上輩子是在工位上過勞死的。

他這邊走著神,不知不覺就在花園裡走了許久,突然一陣微涼的風吹來,讓他打了個寒顫,驟然清醒了過來。

他已經走到了花園深處,從一片平原延伸到了山穀之中,兩側濃密的黑色森林遮擋了本就不多的陽光,光線變得尤其昏暗。

鐘明愣了愣,下意識地去看身邊的艾伯特,竟然帶著這孩子走了這麼久!而且艾伯特一聲不吭,竟就這樣安安靜靜地跟著他。

見他看過來,艾伯特抬起頭,蒼白的小臉上一點表情也無,碧綠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鐘明看著他,不禁緩了緩語氣,輕聲道:

“艾伯特少爺,您累不累?覺得冷嗎?”

艾伯特聞言頓了頓,接著搖搖頭。

鐘明看著他,擰了擰眉心,怎麼感覺這孩子上完課之後就蔫巴巴的。他放緩了聲音,輕輕問:

“那我們往回走吧,好嗎?”

再往前就是潮濕而陰暗的山穀,看起來有些不妙。艾伯特聞言,沒有說話,而是無言地點了點頭。

鐘明於是便牽著他往回走。從山穀走回大宅,他們需要穿過整座玫瑰園,小徑旁都是各色各式盛開的玫瑰,每叢不同種類的花朵前還有木製的小名牌,上麵寫著這種花的名字。

在走過某叢花朵時,艾伯特突然停下了腳步,牽著鐘明的手,指著指枝頭上的花:

“我想要那朵花。”

鐘明抬頭一看,見幾朵紅中翻著隱約金色的玫瑰掛在枝頭。

掛在枝頭前的名牌上用花體寫著花朵的名字:

「Daydream」

這種玫瑰名叫白日夢。

鐘明頓了頓,生怕艾伯特一個手癢又去把華摘下來,趕緊俯下身,將男孩抱起來:

“少爺,您看看就好,千萬不要摘。”

艾伯特很輕,鐘明讓他坐在自己的臂彎裡,湊近玫瑰讓男孩看得更清楚。

“?!”

同時,艾伯特睜大了眼睛,雙手下意識按在青年溫熱的胸膛上,看著一縷烏發順著鐘明的耳鬢垂下,在自己麵前輕輕晃了晃。

這是他第一次跟哪個人這麼親密地接觸,艾伯特聞到青年身上,若有若無的漿洗衣物的香氣。

鐘明抱著他走進了些,踮起腳:“艾伯特少爺,現在看得清楚了嗎?”

聞言,艾伯特偏過頭,看向近在咫尺的玫瑰。白日夢的花瓣在幽暗的山穀中閃著微光,同時,青年的懷抱不斷傳來熱度。

艾伯特的視線隻在玫瑰上停留了一瞬,便收了回來,低頭看向鐘明。

“不看了嗎?”

鐘明見狀心道小孩子就是想一出是一出,退後幾步,想把艾伯特放下來。然而就在這時,男孩卻突然伸出手,緊緊環住了他的肩膀。

“少爺?”

鐘明被拽得一個趔趄,驚訝地側頭看向他,便見艾伯特瞪著一雙碧色的眼睛:

“抱著我走。” 男孩聲音平靜地說:“我不想把腳弄臟。”

聞言,鐘明頓了頓,低頭看了眼艾伯特腳上精美的小皮鞋,上麵果然沾了些許泥土。鐘明一看就有點心疼,小少爺腳上的羊皮鞋子一看就價值不菲,就這樣霍霍了確實很可惜。

於是他收緊了手臂,抱著艾伯特朝山穀外走去。

艾伯特十分安靜,雖然被他抱在懷裡,脊背卻是停直的,他坐在鐘明懷裡,盯著青年精致的側臉,視線隨著鐘明隨風飄起的烏發而浮動。

片刻後,鐘明突然在頸邊感到一點溫熱的觸感,他偏過頭,略微驚訝地看著艾伯特軟軟的將頭靠在了自己的頸窩上。

小孩子的皮膚冰涼卻柔軟,緊緊貼在他懷中像隻小貓。

鐘明腳步頓了頓。

不得不說,比起章魚和蜘蛛,還是這個小少爺比較可愛。鐘明冷淡的臉上柔和了些,收緊了環抱住艾伯特的手臂,朝山穀外走去。

鐘明走出山穀,踏入平原,一眼便望見了花田前高挑窈窕的身影。

瓊雙手交握,優雅地放在身前,尖巧的下巴微抬,在看清鐘明抱著艾伯特走來時微微眯起了眼睛。

“小鐘。”

瓊用意味深長的眼神在他們兩人身上轉過一圈,彎起眼睛,微笑著伸出手道:

“辛苦你了,把少爺交給我吧。”

“好的。”

聞言,鐘明點點頭,想將艾伯特交到女人手中,然而此時男孩手上的力度突然加大,勒住鐘明的脖頸,然而隻一瞬後,他就緩緩放開了手,自己從鐘明懷中跳了下來,卻無視了瓊的手。

鐘明看著他麵色冷淡地走到瓊身邊,察覺這兩個人似乎關係變差了。不過也是,小孩子有幾個喜歡老師的。

小少爺還得接著上課。鐘明同情地看了他一眼,轉過身,他還要繼續自己的工作。然而此時,男孩冷淡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

“下午你再來找我。”

他聲音篤定,鐘明腳下頓了頓,偏過頭看向艾伯特,然而他還未開口,瓊就上前一步道:

“少爺。” 她將一隻手搭在艾伯特肩上,看了眼鐘明道:“您不能這麼任性。小鐘還有彆的工作要做,不是嗎?”

艾伯特的神色頓時變得陰沉。鐘明看著他,突然明白為什麼艾伯特的性情會這樣陰情難測,這個小少爺身邊的人,從古板守舊的瑪麗夫人到看似溫柔的瓊,甚至包括他的父親公爵,都是控製欲極強且說一不二的人。

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艾伯特能不發瘋就很好了。

“沒關係。” 鐘明輕聲道:“我有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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