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裡的溫度比起地下有過之而無不及,冷得人發顫。
一陣涼風吹過,那件本在另一個人身上的米白色上衣頓時鼓鼓囊囊的,被冰涼的空氣撐得膨脹起來。
席問歸下意識問:“冷嗎?”
聞酌沒回頭繼續往前走,挑了顆看起來較小的大樹,在樹蔭下找好角度,將鐵鍬插了進去,前腳抵住挖下第一鏟子。
鏟子是方頭,挖這種被樹根密布的堅固泥土不是很好用,席問歸學著聞酌的樣子,將鏟子抵進土裡,翻出一鏟又以鏟的土。
他們花了一個小時終於刨出一個大坑,直到能瞧見粗密的樹根,聞酌才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是一節節碎亂的骸骨。
【乘客聞酌、席問歸發現‘樹下的骸骨’,積分+10】
聞酌彎下腰,剛想要伸手去碰,就見席問歸遞來一隻白色手套。
他頓了頓接過,手套的尺寸不大不小,剛好完美貼合每一根手指,與指縫細密相接。
他將土裡的每一根白骨都挖出來逐次拚湊,從較為簡單的顱骨開始。
休息夠了的費允笙和杜苓也找到了他們:“有什麼要幫忙的嗎?”
席問歸掃了眼杜苓腫脹的胳膊,又看向疲憊不堪的費允笙,說得直白:“你們應該幫不上。”
“……”
“枕骨有重擊傷。”聞酌一邊拚湊一邊檢查。
“……枕骨在哪?”費允笙問。
“就是人類常說的後腦勺。”在聞酌說話之前,席問歸提前解釋了。
聞酌不再說話,他
熟練地像做過無數次一樣,隻要碰到了那根骨頭就知道該擺在哪裡,沒有一刻停歇。
在漫長的等待中,這具骨骼主人生前的樣子逐漸清晰。
身高約莫一米四,整體骨架較小,但骨盆偏大,是極其明顯的女性特征,一米四的身高如果基因缺陷或特彆缺少營養的情況下,她的年紀應該不大。
“外耳門處的骨骼有刮傷,尺骨橈骨斷裂,脛骨腓骨同樣。”聞酌說。
“意思是:這具屍體的小臂和小腿都斷了。”知道另外兩人聽不懂,席問歸充當著翻譯器。
“骨折?”杜苓疑惑。
“不是。”聞酌頓了一會兒才說,“是在生前整個斷了,就像一根棍子,被完整地折成了兩段。”
“這怎麼可能?”雖然費允笙不懂人體,但常識還是有的,“生前有皮/肉筋膜的保護,小腿骨很難折成兩段吧?”
“可以。”席問歸的鏟子對準了費允笙的小腿,“如果它是把斧頭,隻要這樣——”
他揚起鏟子,重重揮下,在即將打到費允笙腿的那一瞬間穩穩地停在厘米之處:“——多來幾次,你的皮肉筋膜就會和骨頭一起隨著骨頭一起不規整地斷掉。”
費允笙起了一身冷汗,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些。
“你的意思,屍體生前被人用斧頭之類的東西生生砍斷了手和腿?”
聞酌嗯了聲:“大腿大臂也是這麼斷的。”
“如果隻是人口拐賣不用這樣吧?”杜苓皺眉,“我以前看過一些新聞,被拐賣的人多是被打斷腿……或像我們剛剛在地下室裡看到的那些屍體一樣,關起來,鐵鏈鎖上。”
費允笙:“而且這具屍體的年紀看起來很小……最算是要殺人滅口,倒也不用用這麼殘忍的方式。”
聞酌平靜道:“屍體無論被埋下多少年,隻要沒被暴雨衝刷得挪位,它都會保留著生前屬於一個人形的姿態。”
但這具屍體他和席問歸挖出來時,就是散落在土裡的,說明屍體生前就是以同樣散亂的姿態埋進了土裡。
他用戴著手套的手摩挲著那根腿骨:“以骨骼狀態和這顆樹的年紀來看,埋了應該有七八十年了。”
杜苓有些意外:“這麼久遠?它會和副本另外百分之三十五的進度有關係嗎?”
聞酌沒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抬眸看向四周的參天大樹,這些樹無一例外都很高,巨大而茂密,林子裡之所以這麼冷,就是因為它們將自然光密不透風地擋住了。
“這棵樹是我隨機找的,這樣能將李家村圍起來的樹林至少有幾千顆這樣的樹。”聞酌平淡地問:“能在幾千分之一概率下挑中一顆有白骨的樹幾率有多大?”
杜苓和費允笙瞬間都靜了。
他們不由自主地看向四周,意識到聞酌的潛台詞——或許這裡的每一顆樹下,都白骨森森。
本來就冷的空氣瞬間更冷了,連呼出的氣都帶著陰涼。
有了差點死在鬼手裡的遭遇,費允笙的唯物主義徹底崩塌,他看著周圍每一顆空蕩蕩的樹,都覺得樹下站著無家可歸的亡魂。
如果世上真的有鬼,或許有一天,他也能見到死去的人。
“天快黑了,先回村子吧。”
知道自己走的每一步都可能踩在白骨上後,就更不敢在林子裡過夜了,難怪那晚張詠突然發瘋攻擊費允笙,估計也是被鬼控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