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酌踩在一片虛無的黑暗中,他看著麵前攤開的檔案,心情久久未能得到平複。
姓名:方春錢
性彆:男
世界所屬:C137m19
列車:537號
罪名:[照片]殺害並肢解了自己誕子三月的妻子
狀態:死亡。(於夢幻王國站……)
死亡兩個字是紅色的,一張紙就是一個收到車票踏入列車後的一切生平,背麵還有更詳細的介紹,罪證也被附在其中。
這是一個檔案室。
是儲存著所有乘客與主城居民檔案的檔案室。
所以它才這樣特殊,這樣大,看起來無邊無際。
檔案架的側麵刻著一圈由荊棘薔薇包裹的特殊圖案,每個檔案架都不一樣,看起來應該是分類。
檔案室這種東西,應該是有人需要看,才會存在……審判長?還是彆的什麼人?
聞酌站在浩蕩的檔案架中,環顧四周,全然不知道屬於自己的那一本在哪。
如果能找到自己的那一張檔案,就能知道他收到車票的真實原因了。
他並不信自己的那張罪證。
按照照片的意思,是他點燃了窗簾,引起了十八歲的那場大火,甚至間接導致聞歸的不告而彆……
如果不考慮彆的,其實難免會想,是他當初偏執瘋狂的貪戀逼走了聞歸。
但列車站點重逢後他便不這樣想了。
席問歸為什麼要上這趟列車?為什麼他的罪名是偷渡?為什麼他總是表現得不諳世事像個呆子,什麼都不懂,就連人本身最基礎的性/欲都那樣茫然?
席問歸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在二十年前,出現在孤兒院門口,把他帶走?
既然十年前的大火是他所犯下的罪,那為什麼十年後他才收到車票?
頭突然開始疼痛,聞酌弓了下腰,靠著檔案架,他忽然回憶不起和席問歸一起生活那十年中對方的狀態。
也是像如今一樣,懵懂無知嗎?
他突然發現,自己好像一隻避開回憶那場大火之前的事……那天發生了什麼?
他在記憶碎片裡抽絲剝繭,依舊難以捕捉蛛絲馬跡,甚至連一個畫麵、一個轉場都記不起。
聞酌跪在了地上,一手捂住腦袋,一手摸向眼睛下麵的紅痣——沒了,那種微微凸起的痣的觸感消失了。
他忍著要炸開的痛苦,打開手機照著自己的臉,哪裡還有什麼紅痣,臉上乾乾淨淨的,除了黑色睫毛沒有多餘的其它顏色。
什麼時候消失的?七天前?昨天?還是剛剛?
他竟然一點印象沒有。
他記得,不久前,在進入這個副本之前,他曾在列車車廂裡想著席問歸的臉,對著衛生間鏡子自wei過一次。
當時鏡子裡的那張臉上有痣嗎?
他想不起來。
他忽然產生了種莫名荒誕的錯
覺——他就該留在這裡,他永遠回不到現實,回不到那個繁華擁擠、卻沒有一絲熱鬨屬於他的現實世界。
眼裡仿佛又燃起了熊熊大火,燒得眼眶滾燙,他被人抱在懷裡,那人冰涼的指腹點上他眼瞼,輕聲說:“彆怕,彆怕。”
“我要走了……”
“彆生氣,小魚崽兒……”
“我們很快就會見麵。”
……
田爽死了。
貝檸趕到的時候,隻看見田爽躺在保安室附近,旁邊有些破碎的泥塑,露出了他的半張臉,和鮮血潺流不止的腦袋,身體還沒完全與泥塑剝離。
她沉默地半跪下,半托起田爽的背:“怎麼弄成了這個樣子?”
“我、我想找罪者當雕塑替代品……”
“被反殺了?”貝檸歎了口氣,“怎麼這麼笨,隨便找個人不就好了。”
“挺醜的……他這、”田爽艱難抬手,指著下顎的位置笑起來,“有一顆痦子,醜、醜死了……”
“你也醜死了。”貝檸沉默了會兒才說,“我沒法救你。”
“我知道,你那張票、用掉了……”田爽一笑胸口就抖,隨後鮮血就從嘴角溢出,“我能得寸進尺一下……死前得到一個……”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話沒說完就斷了氣。
貝檸頓了一會兒,低頭在他額頭碰了碰,就把人放下了。
“蠢貨。”
他不知道。
不知道她是個什麼樣的人,不知道她凡事都會留底牌,不知道她同樣救命的票其實還有一張。
收到心情,剛轉過身,就看見站在陰影裡的席問歸。
老實說,當初找這兩個人進來隻是用來湊數的,主城的其他人多是手段狠辣,她信任不了,找列車上的乘客萬一出事會好對付點,也更好糊弄……長得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