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判日即將到來。
無數人看向夜空那隻巨大的眼睛,卻在眼球咕嚕轉過來時不自在地移開視線,有種一切秘密都被看穿的感覺。
它的眼白是淡淡的紫色,瞳孔是深黑色,蕩著一圈圈微微泛濫的波浪紋路,這些紋路仿佛有生命一樣在轉動,詭異至極。
居民們一邊猜測誰會成為明天審判台上的羔羊,一邊希望是自己認識的、或自己厭惡的人。
沒人會錯過明天的好戲,這可是一月才有一次的奢侈狂歡。
趙小薇收回目光,下意識想抽根煙,手伸到一半卻僵了一下,垂在身側。
聞酌注意到她的奇怪反應:“煙呢?”
趙小薇:“煙在這裡是奢侈品,我一進來就被偷了。”
“……”
趙小薇無所謂笑笑:“偷其實還好了,沒為一包煙殺人算我走運。”
聞酌:“既然你選擇了住下,就小心點。”
趙小薇猶豫了下問:“你呢?最近七天044沒經過過主城,你怎麼……”
“應該和你同一批下車的。”聞酌說了下日期,“上次進了一個主城的副本,一直沒上車。”
趙小薇一怔:“聶姐跟我說,除非在主城住下來,否則儘量不要進主城的副本,否則很容易錯過錯過列車副本……”
雖然原本的副本時間會推遲,但如果遲遲找不到會經過原副本站點的列車,就會錯過,一旦沒有按時經曆副本,就隻有死亡一個結局。
聞酌輕描淡寫道:“繼續進行下一個主城副本就好。”
趙小薇啊了聲:“我知道你自有安排,但還是想說注意安全。”
聞酌點點頭:“你剛剛說聶鬆曼?她也來了主城?”
趙小薇點點頭:“我就是通過她才知道主城可以定居的……聶姐已經收到回家車票了,但她好像不想回去……唯一的辦法就是留在主城,車票還可以跟審判長換一個願望。”
聞酌並不意外。
聶鬆曼和044次列車長聶丞之間應該有很深的瓜葛,她會留下是意料之中的事。
等等……聶丞,陶盛……盛盛?
聞酌微挑了下眉。
他還記得聶鬆曼那個小跟班,明明陶盛一直說過他的名字讀sheng,聶鬆曼卻始終叫gg。
原先他以為是故意逗弄,現在細細一想……倒是有點意味深長了。
趙小薇啊了聲:“對了,把上次的車幣還你。”
聞酌:“留著吧,等充裕了再還我。”
趙小薇:“你也要用吧。”
“我——”聞酌本來想說他不缺,卻聽到了身後的電梯聲,話鋒一轉,“有人養。“
趙小薇一呆,她認識的聞酌不像是會說出這種話的人。
不過這樣很好,很有溫度。
席問歸從電梯出來,手裡還拎著一個黑袋子,聞酌回首:“車票拿到了
?”
聞酌說的是“拿”,不是買?_[(,好像知道他用的不‘文明’手段一樣。
席問歸摸摸鼻子:“拿到了。”
趙小薇衝他笑了笑:“好久不見。”
席問歸:“好久不見。”
很奇怪,明明表麵上看起來,席問歸才是更好相處的那個人,但趙小薇卻覺得聞酌更容易親近,反而和席問歸說不到兩句話。
席問歸也沒有和她說話的意思,在旁邊像團空氣一樣,耐心地等著聞酌。
趙小薇給聞酌留下了一個地址:“你們忙吧,有機會再聚……你們要好好的,祝平安。”
聞酌:“你也是。”
雨下大了。
席問歸撐起傘,和聞酌在雨裡漫步:“裡森手裡有三張票,要賣一張嗎?”
聞酌腳步一頓:“你不想去現實世界,那為什麼要進這個副本?”
席問歸一愣,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好在聞酌並不是在質問他,語氣淡淡地說:“最起碼要找你信任的、不會給我們找麻煩的人。”
席問歸:“對……”
“你有聶鬆曼的聯係方式吧,聯係下。”
“我以為你會說趙小薇。”
“她——”聞酌搖頭,“她不是會享受刺激的人,沒必要把她拉進危險。”
席問歸拿出手機,發了條信息。
聞酌瞥他:“袋子裡裝的什麼?”
席問歸啊了聲,提了提手中的袋子,眼睛微眨:“你猜?”
聞酌繼續往前走:“懶得猜,扔了吧。”
席問歸:“……”
本來是要直接回去的,但現在得和聶鬆曼見一麵。
半小時後,他們出現在了聶鬆曼說的一家小酒館。
聞酌:“我還以為主城就隻有餛飩鋪。”
聶鬆曼靠著陳舊的皮質沙發,這次沒穿旗袍了,換上了一身乾練簡單的便裝,頭發也卷了很多,如果不提前知道,難以想象她是那個年代的女人。
她笑了聲:“主城有的東西可能比你想象的要多一點,就是難找。”
聞酌坐下:“一直想問,既然沒有加工廠也沒有任何生產鏈,這些酒水食物從哪弄來的?”
席問歸挨著他坐下,有些不滿。
小魚崽誰都問,就是不問他。
聶鬆曼:“你怎麼知道自己吃進去的就是真實的食物不是空氣?”
和聞酌之前的想法一樣。
聶鬆曼給他們倒了杯酒:“不過這玩意兒是從副本裡收集出來的,有專門乾這種事的人,香煙也是,帶進來之後高價賣出。”
聞酌若有所思:“走私?”
聶鬆曼低笑了聲,她聽懂了這個詞:“你也會開玩笑了……不過確實是這樣,有些列車長是明確不允許這樣做的,但有些列車長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聞酌:“審判長呢?他本身不製止這些?”
聶
鬆曼笑了,頓了許久後說:“隻有人才會製定規則,也隻有人才需要規則。”
“主城和列車本身沒有任何規則,都是人慢慢製定出來的——據說審判長曾經也是人,不過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多久?”
聶鬆曼搖頭:“幾百年?幾千年,幾萬年?可能他自己都忘了自己曾經也是人吧,很多人都恐懼他,但其實審判長這個稱呼是乘客冠予的,他本身並沒有稱呼,也沒審判過任何人。”
聞酌:“……什麼意思?”
“審判是我們做出來的事,不是嗎?他做的隻是把罪者帶走,包括每月一次的審判日,也是普羅大眾做出的判決。”
聶鬆曼低頭喝著酒:“隻有被審判長親手殺死的人,才能稱為他的審判。”
聞酌一頓:“他沒殺過人?”
“嗯——其實他並不在意我們在做什麼,做了什麼,更不會因為誰違背了所謂的規則而進行懲罰。”
聞酌:“沒有例外?”
“據說被他殺死的人就是真的死了,很痛苦的死。可惜沒有例外——”聶鬆曼笑了半天,斟酌了好久才說,“他對我們……有種一視同仁的蔑視。”
聞酌抿了口酒,味道不錯。
他從前很少碰這東西,作為警察,時刻保持清醒是基本原則,有時候忙起來,隨時隨地都可能被叫回去,醉酒容易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