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一道女聲在不遠處響起,聞酌緩緩睜開雙眼:“我怎麼了?”
聶鬆曼靠在門口道:“你和歐文醫生的‘小女兒’打了照麵後就昏了過去,已經近兩天了。”
聞酌坐起身體,餘光透過緊閉的窗戶看見外麵一片漆黑,立刻意識到什麼:“這個副本快結束了?”
“快了。”聶鬆曼道,“如果你再不醒,就隻能把你抬去審判者之桌了。”
“審判桌刷新了?”
“還沒。”聶鬆曼說,“但根據現在的進度應該用不了太多時間了,天亮之後就是第七天了。”
聞酌聽出了一點不同尋常的意思。
“許之漣死了。”聶鬆曼笑起來,溫和道,“柳卿化悲憤為動力,跟我一起幫你接了個任務。”
“……幫我?”
大多數站點的任務都需要在合適的時機與合適的地點觸發,且需要本人在場,聞酌還是第一次聽說可以幫彆人接任務。
“因為這個事隻有你能做。”聶鬆曼說,“不過如果天亮之前你再不醒,這個任務可能就無法完成了。”
聞酌眸色一動:“是醫生的請求?”
聶鬆曼點點頭:“他看到了席問歸手上的兩把閣樓鑰匙,也知道是你拿出來的了,並且從他的言行來看,過去應該從來沒人能把鑰匙從鏡子裡帶出來,但你做到了。”
聞酌:“他要我做什麼?”
聶鬆曼:“他想讓你幫他妻子以及孩子的屍骨帶出來。”
聞酌沒說話,垂眸看向自己的手。
昏迷這麼久,他非但沒感到任何不適,反而覺得渾身輕鬆,好像有什麼屬性在不知不覺中提升了……倒是與身體無關,而是突然對周圍的一切出現了若有似無的掌控感,很難用語言說清。
聞酌十指交叉,擰著放鬆了下:“幫他帶出來的後果,他說了嗎?”
聶鬆曼放下手臂,問:“你指什麼?”
“每天餐桌上都會出現朱爾斯……就是他‘小女兒’的內臟,說明他是能進入鏡子內部世界的,因為那些都放在境內的閣樓了。”
“如果他能帶出內臟或彆的,卻不能帶出鑰匙與屍骨,說明這是站點對他的限製,或者是為了副本難度特地增加的設定——我幫他難道不會造成什麼不可預估的後果?”
“也許?”聶鬆曼蹙了下眉,“不過這個任務手機是刷新了的,甚至有獎勵,不等於是站點默許了?”
聞酌不置可否,站起身,問:“席問歸呢?”
聶鬆曼:“他拿著你的鑰匙進閣樓了。”
聞酌一頓:“多久了?”
“差不多大半天了。”聶鬆曼道,“下午進去的,現在是淩晨,天就要亮了。”
聞酌立刻就要離開,卻被聶鬆曼抓住手臂:“彆,現在所有鬼都在找他,閣樓那邊最危險。”
“找他?”
“我猜閣樓裡可能有什麼特
彆的東西讓所有滯留的乘客都想要,歐文醫生也隻說很多人都找過鑰匙,也不乏找到鑰匙的人,隻是從沒有人能帶出來,打開鏡外世界的真正閣樓。現在鑰匙被帶出來了,自然所有鬼都亢奮起來了。”
聞酌皺了下眉頭:“他人在哪?”
“醫生?三樓房間。”
聞酌撥開聶鬆曼的手,毫不猶豫地出去了,現在一二樓沒什麼鬼,聞酌連前兩天被打得很慘的季賬都沒看見。
一方麵是因為乘客們已經發現病房屬於絕對的安全區,沒事做的人都躲在病房裡,或像柳卿這樣的,自己進入鏡中,再拜托聶鬆曼幫忙把身體脫進病房,以至於想要掠奪身體的鬼魂無處下手。
另一方麵,這就是這一批乘客在這個站點的最後一個副本了,也是他們能拿到鑰匙打開閣樓的最後機會,否則下次還不知道要等多久。
聞酌先去了一樓拿到手機,發現任務界麵確實出現了很多新內容,除了他之前已經接觸到的真相外還有一條新的。
【站點更新中——】
【乘客聞酌觸發隱藏任務“醫生的囑托”:將所有完整的骸骨交給醫生(進度0%)……】
下麵列出了當初那場悲劇中所有受害者的名字,不過隻有醫生的妻子與孩子,不包括之前已經被害的到訪病患。
聞酌猜測這個站點和他經曆的第一個站點“李家村”很像,雖然現實世界所發生的故事,但在事後卻被一股莫名的力量與世界隔絕,真正能活動的就隻有古堡周圍而已,而那些死在朱爾斯手裡的患者屍骨大多都已經被當初的警方處理了,要麼就死在超出站點範圍的地方,所以不包含在這個任務裡。
除此之外,還有對副本進度的更新:【療養院站故事進度已達到92%,乘客聞酌+3000積分,柳卿、聶鬆曼、席問歸、劉雅民+300積分。】
【審判者之桌將在最後的夜晚降臨時刷新。】
聞酌長出一口氣。
他還記得自己昏迷時做的夢……雖然很多細節已經不明了了,但還是能拚湊出大概的模樣,其中他最主要見到的人就是朱爾斯。
那個如惡魔一樣的孩子。
原本這個站點的進度應該沒這麼高,大概率是他在夢裡看完了“朱爾斯”的一生,知曉了那場悲劇的前因後果,包括朱爾斯殺死家人的過程後才達到了92%。
比如朱爾斯將繼姐南希做成活人偶,以至於充滿怨恨的南希死後就會附身在各種人偶裡,迫害前仆後繼的乘客。
他活剝下繼兄艾米的臉皮,縫進父親送給對方的掛鐘,還將維護弟弟的女仆塞進廚房的升降機裡,身體被壓縮到扭曲,最後活生生憋死在裡麵。
還有很多很多,他敲死了目睹他虐殺年幼弟弟的園丁夫婦,在爸爸與繼母回來痛不欲生指責的時候,以天真殘忍的手段殺害了繼母……
最後他就像當初在孤兒院一樣,以膽怯的、被嚇傻的麵貌出現在警方與周圍居民麵前,營造出一副無辜可憐的形象。
所有人都相信了“她”,將殺人魔頭的罪名投向了那位沉默的、因失去所有至親而精神恍惚的父親,或者說精神病醫生。
一個“養女”覬覦父親而殺害周圍一切無辜者的故事可信,還是精神病醫生在接收太多壓抑情緒後、變化成殺人狂魔的故事更可信?
顯然後者。
醫生就這樣成了替罪羔羊,他躲在黑暗的地方,望著被嗬護在人群裡的“養女”,恐懼與仇恨同時在眼底燃燒。
他不敢相信自己領養的孩子天性如此,更不願承認是因為自己帶回了這個孩子才導致愛人他人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