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從來沒有明文規定,但是在這個世界,一般來說,在最先指出凶手的人推理完之前,不管他推理的內容有多少漏洞,其他人都隻能質疑,不能打斷並展開一段新的推理。
貝爾摩德腦中也有這個默認的想法。
因此她截斷江夏即將脫口的話之後,心想短時間內,烏佐應該沒機會誣陷她了。
——還好事發比較突然,烏佐來不及做好太周密的準備。另外,她也不是那麼容易被捕的……貝爾摩德朝江夏一笑。
江夏下意識地回了一笑,心裡更加疑惑。
沒想到貝爾摩德還有破案的愛好……還是說她想起了安室透是一名私家偵探,所以在敬業地扮演這個角色?
江夏沒多少感想地摸了摸懷裡的殺氣,以及掛在殺氣上不肯撒手的人魚。
目前他不用著急提升知名度,相反,為了讓更多犯人敢來找他當目擊證人,甚至得控製一下自己在破案方麵的風評……既然這樣,貝爾摩德想破那就讓她破吧,反正今天殺氣和式神都有了,不多一個打工仔。
目暮警部倒是沒太懷疑——江夏老弟破案那麼快,安室透身為他所在的事務所的老板,想來也不會差。
他熟練地靠近過去,追問詳情:“安室老弟,你說的凶手……?”
“安室透”像個正經偵探一樣神秘一笑,轉身走向倉庫。
一群人跟過去,就看到倉庫裡,哥梅拉的扮演者鬆井秀豪正捂著腿上的傷口,坐在地上,等待擔架上樓。
貝爾摩德徑直走到他旁邊。
在鬆井秀豪察覺到不對,慌亂抬起頭時,她忽然蹲下身,一揚手,用不知藏在哪的刀嗤啦劃開傷口上嚴實的紗布。
同時她順手把被刀劃破的布料撕開一段,露出裡麵遍布血汙的傷口。
這種行為,在遵紀守法的警方眼中,實在有些出格。
老實的高木警官一怔,跑上前想要製止。
卻忽然見“安室透”了然地挑了一下眉,抬手比劃了一下:“這種形狀和角度,不像突然遭遇時被襲擊產生的刀口,刺傷的位置就更不用說了。
“比起鬆井先生所說的‘進到倉庫以後看到持刀的哥梅拉,慌亂之下被它捅傷’,這反倒更像是為了擺脫嫌疑,自己刺下的傷口。”
貝爾摩德說著說著,忽然有種自己在cos江夏或者工藤新一的即視感。
她下意識地看向江夏,暗暗品味片刻,感覺很不錯。
後麵的話於是也越說越順:“真相應該是鬆本先生來到倉庫後,先用影棚裡的血漿倒在自己腿上,假裝受傷,再給孩子們指一條通往案發現場的路。
“等孩子們離開,他隻要順著走廊那邊的倉庫,就能趕在腿短的小孩之前跑到攝影棚,當著他們的麵殺死龜井製片人——順著那條路尋找,說不定能一點濺落的假血。
“之後他製造出‘哥梅拉’跑上天台卻燃燒墜樓的假象、回到倉庫真正刺傷自己,就能讓目擊者以為他受傷後一直留在倉庫,殺人者另有其人。”
說到這,貝爾摩德忽然想到一件事,略微一頓。
……如果這是烏佐臨時起意的引導,那鬆井秀豪用來殺死龜井製作人的刀,和用來刺傷自己腿部的刀,都是從哪來的?
貝爾摩德很想停下來仔細思考。
但此時她作為推理的中心,所有人都在目光灼灼地盯著她,這不是思考的好時機。
由於時間和人物都太過巧合,貝爾摩德目前對“烏佐引導了這次事件”的觀點深信不疑。
而在這種前提下,她靠著腦內的推理本能,以一種疑鄰盜斧般的原理,在瞬息之間補全了漏洞。
——鬆井秀豪或許早有殺害龜井製作人的念頭,隻是一直猶猶豫豫,無法決斷——這種早就買好了殺人工具,卻遲遲無法下定決心動手的人不計其數。
如果鬆井也是這種情況,那他在影棚藏了一把刀的事,就非常合理了。
至於另一把刀……
剛才她查看傷口時,總感覺傷口的形狀和長度深度,跟那一把同怪獸服一起掉到樓下的尖刀不太吻合。
另外,鬆井雖然流了些血,但實際傷得不重……這麼看來,那道不夠深也不夠尖銳的傷口,或許是被用其他小一號的刀具所劃傷。
想到這,貝爾摩德暗暗點了一下頭:前後有照應,邏輯和動機完備,問題不大。
接下來,隻要找出那第二把刀,一切應該就清楚了。
……
貝爾摩德理順思路後,丟下臉色慘白的鬆井秀豪,拉過旁邊裝有許多刀具模型的武器箱。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仰頭朝旁邊鑒識科的警員一笑,同時順手在警員的手套上一點:“這個,勞煩借我用一下。”
警員被她碰的一呆:怎麼回事,這偵探社的老板明明是個男人,但莫名感覺一舉一動充滿魅力……
貝爾摩德要完手套,就低下頭打量著刀具箱,想先肉眼判斷一下刀具的大致位置,防止待會兒被劃傷。
看了幾秒,還是沒等到手套。
她疑惑地重新仰起臉追問:“嗯?不行嗎?”
“啊,不是,但是這有點危險,要不我、我來找?”鑒識科的警員勉強回過神,有了一點點職業精神。
貝爾摩德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
……也不是所有人都會隨身帶一把小刀,或者能隨手找到刀。
她擔心如果鬆井秀豪的道具實在不足,那烏佐為了除掉“貝爾摩德”這個對他和工藤新一有威脅的組織乾部,或許會冒險越線,不再完全顧及隱藏自己,把身上的刀具交出去給鬆井秀豪使用。
……萬一真的是這種情況,那讓她來找刀,她還有機會把烏佐插手過的證據抹掉。
……
然而算盤打得好好的,鑒識科的警員卻摸著手套,遲疑不定。
貝爾摩德心想這人還挺有原則。
她頂著“安室透”笑眯眯的臉,正打算換個人要。
但這時,不知何時走近的正版安室透沉著臉,順手從江夏口袋裡抽出了一副手套,啪嘰摔向她臉上。
貝爾摩德抬手一擋,險險接住。
她冷哼了一聲,蹙眉看向波本,然後略顯驚訝地發現,波本手上有一雙並未脫掉的手套。
再看看旁邊正忙著把外翻的口袋收回去的烏佐,貝爾摩德的神色略微緩和,展開手套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