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朝朝不回頭,也能感覺到他的視線如芒刺背。
攥著手腕的枯樹枝依然有存在感,她忍著惡心,對永昌侯笑了笑:“侯爺快放手,藥該涼了。”
十幾歲的小姑娘刻意哄人的時候,連聲音都是軟的,沈暮深眼底冰與火碰撞,最後化成黑色的死寂。
永昌侯被哄得眼睛都熱了,下意識就鬆開了她,然後才看向出現在房中的男人。
“你還知道回來?”麵對沈暮深,他可就冷淡多了。
顧朝朝頓了頓,仿佛這才發現屋裡還有其他人一樣,看到沈暮深後匆匆低頭:“二少爺。”
“我每日都回來,隻是事務繁忙早出晚歸罷了。”沈暮深麵無表情地回答,眼睛卻始終看著顧朝朝。
他的視線直白又不加掩飾,看得永昌侯直皺眉頭,顧朝朝有些心慌,硬著頭皮繼續給永昌侯喂藥。
屋裡驀地靜了下來。
許久,永昌侯正要開口訓斥,對上他的視線後心頭突然一跳,說出的話頓時委婉許多:“……既然事務繁忙,那就回去歇著吧。”
沈暮深站著沒動,視線依然在顧朝朝身上。
才不到半個月的時間,他已經從侯府庶子變成朝廷重臣,他鋒芒畢露不再藏拙,周身的氣場叫人不敢質疑,也無法直視。至少在這個房間裡,他不說離開,便無人敢催第二遍。
顧朝朝手心都要出汗了,正當她不知所措時,沈暮深突然開口:“是。”
說罷,便轉身離去。
顧朝朝默默鬆一口氣,再看永昌侯,眼底也隱隱有些忌憚。隻是這忌憚沒有維持太久,一和她對視便笑了——
“朝朝,偏院離這兒太遠,不方便,待會兒叫人給你收拾東西,今晚就搬過來吧。”
沈暮深腳下一停,垂著眼眸徑直離開了。
他不想聽顧朝朝的答案。
顧朝朝聽到永昌侯的話先是一愣,回過神後心裡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心想黃土都快埋到鼻子的人了,竟然還色心不死,也不想想自己還有沒有那個能耐。
不過想歸想,麵上還是恭敬的:“我在偏院住慣了,貿然搬來怕是會不習慣,再說搬來搬去到底麻煩,不如就這麼住著吧。”
說完,不給永昌侯反駁的機會,驚呼一聲站了起來,“廚房還煨著侯爺的人參湯,我去看一眼。”
說罷,不給永昌侯說話的機會,扭頭就走了。
永昌侯看著她急匆匆的背影,眼神倏然陰鬱。
顧朝朝知道自己突然離開,肯定會讓永昌侯不滿,不過她也顧不上了,現在隻想回自己的院子好好洗一下手。
她低著頭走得匆忙,一直沒有放慢腳步,直到險些撞上一道人牆,才猛地停下。
抬頭看去,是沈暮深。
顧朝朝下意識看了眼周圍,確定沒有人後才略鬆一口氣,板著臉就要繞過他。然而她從他身邊經過時,他卻突然攥住了她的手。
顧朝朝心裡一驚:“你做什麼?”
沈暮深沉默不語,垂著眼眸掏出帕子,一點一點擦拭她的手腕。顧朝朝回過神後頓時掙紮起來,他卻毫不手軟,很快擦出了一片紅痕。
“沈暮深!”顧朝朝手腕被擦得火辣辣的,頓時不高興了,“你不要太過分!”
“是你過分,”沈暮深抬眸看了她一眼,“才幾日未見我,便忘了自己是誰的人了?”
顧朝朝:“……”
兩人對視許久,她確定這人當初是半點沒把她拒絕的話聽進去。
她深吸一口氣,剛要開口放狠話,就被他捂住了嘴。
“不想聽。”他麵無表情。
顧朝朝:“……”
確定跟他講不了道理後,顧朝朝安分下來。
果然,沈暮深很快放開了她:“我買了芝麻糕,要吃嗎?”
他麵色如常,和以前沒什麼區彆。
顧朝朝卻不想就此揭過:“二少爺,該說的我都說了,你就大發慈悲放過我吧。”
“糕點有些涼了,糍粑倒還熱著,你可以先吃糍粑。”
“……你以後會遇到更好的姑娘 ,何必執著於我一個有夫之婦。”
“不過你若實在想吃芝麻糕,我可以再去買一份。”
顧朝朝張了張嘴,見鬼似的盯著他看了半天,深吸一口氣使出殺手鐧:“二少爺,侯爺要我搬去主院了。”
話音未落,沈暮深眼神瞬間陰鬱。
顧朝朝輕顫一下,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到他沒什麼情緒地詢問:“所以,你答應了?”
……她敢保證,隻要她敢點頭,他就敢把她就地正法。光天化日的,顧朝朝咽了下口水,到底沒敢說話。
僵持許久,沈暮深表情突然溫和:“侯爺那邊,我的人自會照料,你日後就不用去了。”
“……憑什麼?”顧朝朝小聲抗議。
“你不過想要個侯夫人的虛名,我給你就是,何必再委屈自己,”沈暮深抬手將她鬢邊碎發彆至耳後,有意無意的觸碰逼得顧朝朝快瘋了,他卻一派淡然,“更何況我也會生氣。”
生氣了會怎麼樣?顧朝朝嘴唇動動就要反駁,隻是對上他的視線後瞬間就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