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臘八節那天見過一麵後, 顧朝朝和沈暮深再次失去了聯係。
她已經習慣了上班的日子,也逐漸能在經濟新聞裡看到沈暮深的身影,從而判斷他現在過得怎麼樣, 距離職場新貴的目標還有多遠。
“朝朝,又看新聞呢?”一個同事湊過來。
顧朝朝笑了笑,正要關掉手機,同事就驚呼一聲, 指著新聞裡沈暮深的臉道:“他就是那個沈家大少爺吧,最近好像是談戀愛了。”
顧朝朝微微一愣:“談戀愛?”
“是啊,你等一下啊。”
同事說著, 在自己手機上劃拉半天,最後搜出一個新聞圖,雖然拍得很模糊,但也能看出一個高大的女人倚著沈暮深, 沈暮深雖然一臉嫌棄地去推, 熟悉他的人卻能一眼看出,他對這個看不清臉的女人並沒有不耐煩。
顧朝朝覺得自己呼吸有點困難。
“沈家應該花了錢, 已經把圖撤了,幸好我保存了,”同事嘖嘖兩聲,“你看這些有錢人家的少爺, 真是一點都不憐香惜玉,動作太粗魯了,不過說起來,這女的長得也是夠猛, 隻比沈暮深矮了半頭,少說也有一米八左右……”
“你文件看完了嗎?”顧朝朝突然打斷。
同事愣了一下, 驚呼:“忘了忘了,我先去忙!”
說完,一溜煙地跑了。
顧朝朝定定看著她的背影,在腦海裡把原文複習一遍後,確定沈暮深是沒有CP的……不過劇情早已改變,原文也沒什麼參考性了,不然無CP的沈暮深會跟她談過一場戀愛呢?
她越想心裡越亂,一個小時的功夫,出了三次錯誤,最後隻能臨時請假回家。
還有幾天就該放假了,公司裡人心浮動,主管本來是不想批假的,但看到她臉色蒼白,到底沒忍心拒絕。
顧朝朝請完假,就收拾東西回家了,一到家就直接躺下,在床上翻了一會兒後就睡著了。
她一連睡了將近兩個小時,醒來又點了一堆高熱量食品,吃完之後胃裡沉甸甸的,整個人也仿佛落到了實處。
上午請假,到現在也才兩點多,顧朝朝看著桌子上的一片狼藉,又感覺到一陣空虛。
不行,她得轉換一下心情。
顧朝朝盯著桌子看了片刻,最後跑到衣櫃前,研究半天後找出一件大衣和一條裙子。這是她上次陪同事逛街時買的,大衣配裙子,厚絲襪和過膝靴,完全不是她平時的風格,但當時在同事的強烈推薦下試了試,又趕鴨子上架一般買了下來,這還是她第一次拿出來。
換好衣服後,她又鑽進洗手間裡,對著鏡子化了個淡妝。
一個小時後,她看了眼鏡子裡明豔照人的自己,心情總算好了許多,拎著包包就出門了。
開開心心地從公寓裡走出來,一陣小風吹過,她不由得抖了一下,頓時打起了退堂鼓。
但都收拾這麼久了……顧朝朝猶豫一下,最終還是決定咬牙出門。
工作日下午的市中心,人相對要少一點,她漫步在陽光下,漸漸就沒那麼冷了。四處溜達一圈後,買了一塊熱騰騰的烤紅薯,站在路邊抱著吃。
與此同時,周帥開著車載著沈暮深和黃毛,正在往私人會所的方向走。
車裡,黃毛腆著臉討好沈暮深,沈暮深一臉不耐煩,隻當是沒聽到。
“老大,我也沒想到會上新聞啊,你可千萬彆出去否定,萬一被人知道倚著你那女的,是我真心話大冒險後的女裝,我這輩子都彆想見人了。”黃毛膩膩歪歪地哀求。
沈暮深冷笑一聲,直接彆開臉看向窗外。
他本來隻是不想看到黃毛那張臉,誰知一看向車窗外,就看到了另一張臉。他瞳孔一縮,突然開口:“停車!”
周帥不明所以,但還是毫不猶豫地靠邊停了,沈暮深直接下車了。
“……不會是生我氣了吧?”黃毛嚇一跳,忙湊到車窗邊往外看,然後就看到沈暮深朝著路邊吃烤紅薯的女孩走去,“乖乖,這姑娘挺辣啊,過膝靴配短裙,絕對領域好性感……次奧,這不是朝朝妹子嗎?!”
周帥扭頭看去,看清後挑眉:“妹妹確實好看,難怪暮深念念不忘。”
光吃個烤紅薯的功夫,都吸引多少視線了。
“估計又要吃醋。”黃毛嘖了一聲,和周帥對視一眼後,就開始專心看熱鬨。
雖然今天是晴天,但空氣乾冷乾冷的,顧朝朝吃了大半烤紅薯,總算暖和了起來,正準備把剩下半塊塞包裡時,一道身影突然擋在了前方。
她頓了頓抬頭,突然對上一雙熟悉的眼睛。
沈暮深把她從頭到腳打量一遍,當看到裙子和過膝靴之間露出的腿時,咬牙切齒地質問:“穿成這樣,不怕凍死嗎?”
顧朝朝沉默一秒,給出的回答是扭頭就走。
沈暮深愣了一下,隨即黑著臉再次攔住她:“你走什麼?沒聽到我在跟你說話?忘了上次發燒的事了?怎麼一點記性都不長,還是說你要見什麼人,所以故意穿成這副樣子?你是不是……”
顧朝朝繃起臉:“你管我。”
沈暮深:“?”
“我們已經分手了,”顧朝朝提醒他,“你管不著我。”
說完,趁他怔愣的功夫,直接開溜了。
沈暮深怔怔站在原地,許久後回過味,氣得差點原地爆炸。
“她竟然有臉說我們已經分手了,叫我彆管她?誰稀罕管她!她是不是忘了當初為什麼分手?明明是她做錯了事,她憑什麼這麼理直氣壯?”一直到私人會所,沈暮深還處在火山噴發的狀態,“她以為給我買輛車,給我一百多萬現金,我們倆之間就扯平了?她想得美!她欠我的什麼時候都還不清!”
周帥已經提前預料到眼下的場景,借口去買瓶水一直沒回來,提前到了的老狗坐在門口,默默看著沈暮深跳腳。倒是黃毛,自己的事還沒理清,這會兒正是理虧的時候,隻能硬著頭皮勸道:“她可能隻是隨口一說,你彆放在心上。”
“隨口一說?”沈暮深冷笑,“你沒看到她看我的眼神嗎?就像看什麼臟東西一樣,恨不得離我八百米遠,你管這叫隨口一說?”
黃毛:“……”
“我算看出來了,她就是個白眼狼,怎麼也養不熟,我上次在醫院守了她一夜,她呢?趁我去買早餐的時候跑了,跑了你敢相信?!”沈暮深越說越氣。
黃毛隻能訕訕陪笑,時不時安慰他兩句。
沈暮深發泄夠了,身心俱疲地倒在沙發上,閉著眼睛捏了捏鼻梁:“難道就因為我上次刪了她的通訊錄,她還在生我的氣?”
黃毛眼皮一跳,老狗也抬起頭來:“老大,你刪她什麼通訊錄了?”
“沒什麼,就你們和我爸的聯係方式,”沈暮深說完停頓三秒,為自己找理由,“但是我後來又給她存上了。”
黃毛和老狗無言許久,最後還是老狗先開口說話:“老大,你這事兒辦得不太厚道。”
“她連我都不要了,還要你們乾嘛?”沈暮深嘴硬,心裡卻在打鼓。
“……我說朝朝妹子最近怎麼不聯係我了,雖然我一直很向著你,但這次也確實沒辦法幫你說話了,”黃毛歎了生氣,“她如今就一個人,在A市舉目無親,也就認識我們這幾個朋友,你直接刪她通訊錄,等於要她孤立無援。”
沈暮深皺眉:“我沒那個意思……”
“可在她看來,你就是這個意思,”黃毛眉頭緊皺,“老大,就算分手了也該體麵點,你不能這麼欺負人家一個小姑娘。”
沈暮深還想反駁,可話到嘴邊卻突然想起那個雪夜,顧朝朝濕潤的眼睛,他頓時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短暫的沉默後,他小聲嘟囔一句:“她還欺負過我呢。”
隻是這句話沒什麼說服力。
黃毛和老狗對視一眼,決定還是幫幫這個可憐的低情商:“過幾天各公司就該放假了,到時候我們組個飯局聚聚吧,我負責邀請她。”
“她不會來的。”沈暮深麵無表情,她現在連看他一眼都嫌煩,怎麼可能會來。
黃毛扯了一下唇角:“會的。”隻要不跟她說你來就行了。
果然,他給顧朝朝發了消息之後,顧朝朝本來還有些猶豫,聽說沈暮深不會去後,這才鬆口答應。
轉眼就到了臘月二十多,顧朝朝終於放假了,飯局也如約而至。
還是他們第一次一起吃飯時那家涮羊肉,顧朝朝趕到時,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主位的沈暮深,她下意識看向黃毛,黃毛尷尬一笑,用眼神求她彆走。
顧朝朝猶豫一下,到底還是進屋坐下了,隻是坐的地方離沈暮深有十萬八千裡。主位的沈暮深繃著一張臉,在她進來的瞬間就開始不悅——
今天的她穿了一件灰撲撲的羽絨服,連口紅都沒塗,一看就是隨便套了件衣服就來赴約了,和前幾天遇到時,完全是兩種狀態。
“好久沒一起吃飯了,今天我請客,朝朝點菜!”黃毛本來用眼神示意沈暮深說話,結果眼皮都快抽搐了,對方還沒接收到他的信號,他隻能自己將菜單遞給顧朝朝。
顧朝朝笑笑,也沒跟他客氣,勾了幾道菜後就把菜單還給他,黃毛卻不接:“給老大就行。”
顧朝朝聞言頓了頓,半晌還是麵色如常地把菜單交給了沈暮深。沈暮深眼眸微動,接過來之後胡亂劃了幾個,便給了旁邊等候的服務員。
服務員離開後,屋裡的空氣瞬間沉默了,連老狗都被迫放下了手機,試圖與顧朝朝攀談:“最近工作怎麼樣啊?同事有沒有為難你?”
沈暮深耳朵動了動。
“還不錯,雖然有時候會有點累,但我挺喜歡現在的狀態。”顧朝朝乖乖回答。
老狗點了點頭:“如果遇到什麼困難,一定要跟我們說。”
“知道啦。”
幾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銅鍋端上來後才短暫地安靜。
屋裡漸漸飄出羊肉的香氣,鍋裡升騰的白煙模糊了每個人的視線,顧朝朝終於能偷看沈暮深兩眼,但又很快低下頭,專心吃自己的飯。
鍋下麵燒的是炭火,屋裡暖氣又足,顧朝朝很快就吃得臉頰泛紅、鼻尖冒汗,忍不住多喝了兩杯涼果汁。
等要喝第三杯時,一直不說話的沈暮深突然開口:“彆喝了。”
其他三人同時看向他。
“太涼。”他不認同地看著顧朝朝。
顧朝朝無言地與他對視,驀地想起上次在同事那裡看到的新聞圖,三秒之後突然端起果汁,挑釁地一飲而儘,然後直接丟下一句‘去洗手間’便出門了。
沈暮深跟她認識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見她這麼叛逆,當即眼神都暗了下來,也踢開椅子跟出去了。
老狗見狀,立刻擔憂地要追,卻被黃毛一把攔住:“人家小兩口要私下說話,你湊什麼熱鬨。”
“……我怕老大打人。”老狗皺眉。
黃毛嗤了一聲:“放心吧,再借他三個膽兒,他都不敢。”
老狗聞言嘴角抽了抽,也沒有反駁他的話。
女廁所裡,顧朝朝洗完手後看向鏡子裡的自己,確定眼圈沒有紅後才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