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朝朝看著自己的手心, 後知後覺地發現,她的餅乾還在手裡,剛才用力捏喪屍的時候, 餅乾也一起碎了,和紅白之物黏黏糊糊地混在了一起。
這可是她千辛萬苦要來的啊!她又忍不住要哭。
錢詞抹了一把臉上的東西,把自己的壓縮餅乾全部掏出來:“都給你,謝謝你的救命之恩。”
顧朝朝這才心情好點, 胡亂把手上的東西往身上一擦,就接過了他的餅乾。
李勝還沒從剛才的驚心動魄裡緩過神來,看到餅乾後長舒一口氣:“你確實得好好謝謝人家, 一個小時裡都救你多少次了,是不是啊隊長……”
話沒說完,就看到了沈暮深冷沉的臉,瞬間不敢吱聲了。
“你這個月, 薪水全扣。”沈暮深麵無表情地說。
李勝訕訕點了點頭。
沈暮深掃了他一眼:“再有下次, 就離開我的隊伍。”
這話就有些嚴重了,車廂裡的氣氛瞬間凝固, 李勝慌了神:“隊長,我保證不會再犯。”
沈暮深沒說話,等阿軍把腦殼碎掉的喪屍丟到地上,沈暮深一腳油門往基地去了。
路上, 車廂裡一片沉默,李勝等人大氣都不敢出,老老實實像一群鵪鶉。顧朝朝沒有融入他們的氣氛,隻是低著頭專心研究自己手裡的餅乾。
她現在很餓, 非常餓,但是手又臟又惡心, 讓她現在拆開餅乾吃,她怕自己吃到一半會吐出來,可是不吃,她又很饞……為了避免再無效糾結下去,她隻能拉著錢詞小聲聊天,試圖轉移注意力:“我能問你個事嗎?”
錢詞瞄了一眼前方,小小聲:“那你小聲點。”
“我保證小聲,”顧朝朝說完,趴到他耳邊,“隊長為什麼說再有下次,就把李勝開除啊?因為他沒關車窗,導致喪屍爬進來了嗎?”
聲音很小,字正腔圓,每一個音符都在車廂裡飄蕩一圈,確保每個人都能聽得清清楚楚。李勝的臉瞬間一陣紅一陣白,恨不得把自己埋進雪堆裡,倒是沈暮深唇角微揚。
錢詞:“……你這叫小聲?”
顧朝朝眨了眨眼,正要說什麼,開車的沈暮深突然沉聲開口:“沒關車窗,導致喪屍爬進來,是失誤,檢查車廂是他的工作,他沒有發現躲在車裡的喪屍,是失職,我的隊伍可以失誤,但不能失職,你以後也一樣。”
“……哦,明白了。”顧朝朝乖乖點了點頭,抱著餅乾繼續沉默。
吉普車一路狂飆,很快就到了基地,把守門口的雇傭軍遠遠看到,立刻打開攔路閥門放行。吉普暢通無阻地衝了進去,直接停在一棟三層小樓前。
車停下,沈暮深回頭掃了顧朝朝一眼:“不想被解剖的話,就當自己是剛覺醒的異能者,徹底忘了新人類的身份,也不要提及實驗室。”說完,就直接下車了。
車上其他人麵麵相覷。
半晌,錢詞一臉為難:“隊長這是把他交給我們了吧?”
“他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負責帶吧。”李勝心情很差,說完就走了
錢詞求助地看向阿軍,阿軍直接無視。錢詞無語半天,認命地歎了聲氣:“行吧,你跟我來,我幫你安排一下。”
顧朝朝聽話地下車,一出現在大眾視野裡,便吸引了不少人的視線。
“錢詞,哪撿來的小乞丐啊。”有人高聲打趣。
錢詞無奈:“不是乞丐,是剛覺醒的異能者。”沈暮深剛才那些話,不僅是對顧朝朝說的,也是對他們說的,所以他們要堅決保密。
“這麼小一隻,有十五嗎?”另一個女孩也笑,“年紀輕輕就覺醒異能,挺厲害啊。”
顧朝朝順著聲音看過去,隻見對方跟自己差不多高,卻很豐滿。
……嗯,一定是在嘲笑她。
這個基地的人不怎麼友好。她默默下了判斷。
錢詞應付完其他人的調侃,便帶著顧朝朝進了二層小樓:“這邊是登記處,你把名字信息一登記,就能領衣服和裝備了,”他說完瞄了眼顧朝朝的手,“雖然你捏腦殼很厲害,但有裝備還是好一點。”
顧朝朝點了點頭:“那我有住的地方嗎?我想洗個澡。”
“當然有,我們基地的設施還是不錯的,還有幾個小型發電機,你夜裡出來玩,甚至可以去酒吧喝一杯,生活雖然跟病毒爆發前不能比,可跟其他基地比起來卻算得上最好,”錢詞提起基地滿心自豪,“這裡原來是一個村莊,雖然設施很全,但都被毀個差不多了,都是我們一點一點修好的。”
顧朝朝笑了笑,想起原文裡對基地的描寫,經常用到‘世外桃源’這個詞,隻是沈暮深拚死逃出實驗室後異能受損,無法再提供庇護,這個地方很快被其他基地吞並,再沒了先前悠閒自在的生活。
不過現在好了,劇情已經改變,沈暮深沒有一蹶不振,想來這裡會有長久的安寧……所以她為什麼要稀裡糊塗地答應當雇傭軍,直接留在這裡做其他工作不好嗎?
顧朝朝猛地回過神來,立刻拉住了錢詞要幫她登記的手:“那個……我能不加入軍隊嗎?”
“……啊?”
“你們這裡不也有尋常老百姓嘛,我可以留下種種地做做飯什麼的,一樣做貢獻,沒必要非要加入軍隊吧?”顧朝朝乾笑。
錢詞無言許久,一臉誠懇地拒絕:“不行,必須加入。”
“為什麼!”顧朝朝瞪眼。
錢詞更真誠了:“因為你很能打。”
顧朝朝:“……”
“隊長也不會答應的,他很看重你的,不然也不會讓我們負責帶你,”錢詞說完,拿起筆在單子上刷刷填了幾行,然後扭頭看向她,“你還記得自己叫什麼名字嗎?”
“他哪是看重我,分明是想奴役我……我叫顧朝朝。”
錢詞點了點頭,寫好後交給登記員,登記員簡單記錄一下,就發放了手寫蓋章的工作牌。
錢詞將工作牌遞給她,又從一堆作戰服裡挑了最小的一套,這才開口道:“現在,你可以去宿舍,享受一下洗澡的快樂了。”
顧朝朝本來還想掙紮一下,一聽洗澡瞬間轉移了注意力。
跟著錢詞從小樓出來,走了一段路後來到宿舍樓。宿舍樓有四層高,是村裡小學改建的,如錢詞所說,設施很好,隻是有一個問題……
“你們這裡,男女混宿嗎?”顧朝朝疑惑。
錢詞敲了一下她的腦門:“小鬼想得美,這邊是男寢,女寢在餐廳旁邊。”
“那你帶我來這裡乾嘛?”顧朝朝無語。
錢詞看向她:“當然因為你是男的。”
顧朝朝:“……”
錢詞:“?”
顧朝朝:“……”
錢詞:“……”
兩個人傻子一樣大眼瞪小眼,許久之後錢詞艱難開口:“你彆告訴我……”
“……嗯,雖然我很平,頭發也短,但我確實是個女的。”顧朝朝一臉複雜,這一刻,她總算體會到了平胸的委屈。
錢詞的臉刷地紅了:“你你你怎麼沒說過?”
“你們也沒問啊!”顧朝朝很冤枉。
錢詞臉更紅了:“你確定是女的?”
“你覺得呢?”顧朝朝用力挺起胸脯。
還是很平。
錢詞深吸一口氣:“那那那跟我來,我帶、帶你去女寢……不行,先回一趟登記處,男女的作戰服不太一樣,先把衣服換了再說。”
突然天降現實,他腦袋漿糊一片,隻能機械地往回走。
顧朝朝老老實實跟著,換了作戰服後就去了女寢。
雇傭軍裡女性比例較少,基本都是兩人一寢,她恰好落單,於是一個人住一間,還是一間有浴室的屋子。
錢詞把她安排好後,就趕緊溜了,顧朝朝立刻把門反鎖,拿著分來的一小塊香皂飛速衝進浴室。花灑打開,半溫不涼的水立刻噴了出來,換了其他人,可能快速衝一下就趕緊出來了,可她對寒冷感應遲鈍,洗起來隻覺得非常爽。
站在花灑下洗洗搓搓,泥水順著她的身體往下淌,幸好浴室的地漏給力,不至於直接堵了下水道。
顧朝朝反複搓洗,直到手裡不大的香皂用去一半,才心滿意足地停下,再看牆上半張鏡子裡的自己,去掉黑泥之後已經顯露出她原本的模樣——
唇紅齒白、明眸善睞,短短的劉海恰好到眉毛上方,還帶了點嬰兒肥的臉看起來十分無害。可能是身高變低的原因,她的五官愈發精致,洗乾淨之後,即便胸前依舊一貧如洗,但誰也不敢說她這張臉是男相。
明明就是可可愛愛的女孩子嘛。顧朝朝十分滿意,順手拍了一下牆上突出的磚頭,瞬間把牆拍平整了。
顧朝朝:“……”還是不太適應自己的能力。
她擦乾頭發,從浴室出來後就換上了作戰服。
冬天的作戰服和靴子都很厚,穿上之後立刻感覺一陣溫暖。顧朝朝全部穿好之後,將褲子收進了靴子,上衣也用腰帶扣住,然後跑去浴室照鏡子。
鏡子裡的她依然白白淨淨,隻是多了一分乾練和颯爽,看起來總算是像個人了。她盯著看了許久,發現鏡子裡的自己眼眶有些紅,頓時一陣無語——
她完全不想哭好嘛。
看來她的推測是對的,這個身份在改造成人形兵器之前,是個哭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