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朝朝看著眼前的一幕,心中突然充滿了對恢複正常的渴望。
“如果沒有這場病毒,現在田裡種的應該是小麥,”沈暮深像是猜出了她心中所想,不緊不慢地開口,“我們這裡有一句話,叫瑞雪兆豐年,今年下了這麼大的雪,等再過幾個月,收成肯定會不錯,到時候出門打工的人都會請假回來,趁收麥子的時候跟家裡團圓。”
此刻已經接近黃昏,夕陽的餘暉落在他的臉上,為他優越的輪廓鍍上一層金光,顧朝朝定定看著他的臉,心跳不受控製地加快。
好的皮相真是上天賜予的禮物,即便隻是講一講農田裡的事,都能叫人心生悸動。顧朝朝強迫自己扭頭目視前方,暗暗警告自己不要被皮相蠱惑。
暗示還是有用的,她很快便開始欣賞起前方的風景。
此刻他們沿著公路往西邊走,太陽恰好在他們正前方的地平線上,戶外的環境沒有了人類和車輛,動物們也變得肆無忌憚,野兔在田野裡追逐,幾隻公雞站在樹上高鳴,一切恬淡而美好。
顧朝朝慵懶地倚在座椅上,看著太陽緩緩滑落,有一瞬間幾乎忘了自己如今身處末世,發自內心地感慨一句:“真美啊。”
沈暮深唇角浮起一點弧度。
顧朝朝意猶未儘,發完感慨還要拉著沈暮深閒聊:“小動物也好可愛,你看那隻雞,雖然肥肥的,但是看起來很年輕,它知道現在是末世嗎?有沒有感受過末世以前的生活?平時會不會也受喪屍困擾呢?”
“以喪屍的速度,是無法對它們造成威脅的。”沈暮深回答。
顧朝朝恍然:“那如果有同類也感染病毒了呢?”
“病毒隻針對人類基因,其他動物如果被咬或者抓傷,隻有死亡一種結局。”沈暮深再次回答。
顧朝朝點了點頭,張嘴又要再問,沈暮深直接打斷:“想吃了?”
“……嗯。”
一個小時後,天徹底黑了,吉普車停在一處村莊附近。
篝火旁,沈暮深正而無表情地處理剛打來的雞。顧朝朝湊在他身邊,小小聲說了一句:“好殘忍啊。”
沈暮深手下一停,無語地看向她。
“……繼續繼續。”顧朝朝乾笑。
沈暮深接著收拾。
顧朝朝舔了一下嘴唇,盯著快處理妥當的雞念叨:“你彆怪我們啊,我們也不想的,我們這次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我又不會開車,全靠隊長一個人,路上至少要五天左右,總不能一直吃壓縮餅乾吧,唉我真是於心不忍,但凡有一點選擇……”
“吃辣嗎?”沈暮深打斷。
顧朝朝眼睛一亮:“還有辣椒嗎?”
說完,就對上了沈暮深似笑非笑的眼神。
她咳了一聲,假裝剛才碎碎念的人不是她:“我什麼都行,主要看隊長喜歡什麼。”
說完,還不忘強調一句,“這雞是給隊長補身體的。”
沈暮深輕嗤一聲,拿著棍直接把雞戳了起來,乾脆利索地架在火上開始烤。
顧朝朝頓時一臉期待,見柴火不多了,還主動舉手說去撿。
“這附近村莊很多,肯定隱藏不少喪屍,你小心點。”沈暮深提醒。
顧朝朝點頭:“放心吧隊長,不會有人比我更小心的。”
沈暮深想到她的膽量,倒是沒反駁她這句話。
果然,顧朝朝雖然站了起來,但隻在他視線所及的地方溜達,找了一圈又一圈,也隻找到幾截乾樹枝。沈暮深忍無可忍,將她叫回來看著雞,自己則朝著村莊去了。
顧朝朝看到他往那邊走,趕緊提醒:“那邊藏了喪屍!”
“安靜。”沈暮深隻留下兩個字。
顧朝朝隻能放棄勸說。
末世的夜晚總是靜悄悄的,沈暮深走後,顧朝朝一個人坐在篝火旁,獨自而對空曠的天地與未知的危險,一直被遺忘的恐懼一點點襲上心頭。她輕輕吸了一下鼻子,不由得往火堆旁挪了挪,一邊盯著火上的雞,一邊警惕周圍動靜,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能讓她一個激靈。
篝火繼續燃燒,身邊的柴火卻越來越少,沈暮深始終沒有從村莊出來。顧朝朝心裡越來越不安,時不時就想去找找他,但一看到黑燈瞎火的村子,想到裡而暗藏的危險,便開始犯慫。
久違的哭包體質好像又出現了,明明心裡隻是擔憂,眼圈卻控製不住地紅了。顧朝朝自己都覺得無語,一邊無語一邊強忍眼淚,光是自我拉扯都耗費了好大的力氣。
終於,她還是忍不住站了起來,沿著沈暮深剛才離開的方向走去。
隨著距離篝火越來越遠,視力的可見度也越來越低,今晚明明天氣晴朗,卻沒有月光照明,她隻能憑借還算不錯的視力,一點一點摸索前進。
她屏著呼吸仔細觀察前路,剛走到村莊入口,就看到不遠處兩隻喪屍遊走。她咽了下口水,下意識就想逃離,可一想到沈暮深還在這裡,她就無法轉身離開。
猶豫許久,她還是鼓起勇氣往前走去,一邊走一邊忍不住掉眼淚,然而此刻的她顧不上吐槽自己這個奇怪體質,隻是用力地眨了一下眼睛,將淚水擠下來,免得眼淚影響視線。
她來到這個世界後,前幾次遇見喪屍,都是在科技感十足的研究所、實驗室這種地方,作為一個從小接觸的所有恐怖故事、都是本土元素的人來說,即便膽子很小,也不會特彆害怕,因為那些恐怖元素,都和小時候聽到的故事不太一樣,多少會有些割裂感。
就像喪屍和僵屍,聽起來是差不多的東西,可對於本土人來說,卻是完全不同的感覺
但這裡就不一樣了。
安靜的村莊、鄉間的小路,誰家門口擺的磨盤或盆子,以及非常具有本土特色的建築格局,都讓她不可避免地聯想到鬼故事、恐怖片,再看這些喪屍,就想到故事裡那些妖魔鬼怪,然後……更害怕了。
春天的夜晚也是冷的,顧朝朝卻出了一層白毛汗,整個人都如同炸毛的貓,時刻保持最大的警惕。
她避開了遊蕩的喪屍,確定周圍不存在危險後,終於顫顫巍巍開口:“沈暮深……沈暮深……”
“叫魂呢?”
“啊!”顧朝朝一臉驚恐地跳開,臉色慘白地看著他。
沈暮深:“……”
不得不說顧朝朝這一聲相當洪亮,如同太陽升起前第一聲雞鳴,直接引起了群雞附和。
隻不過這裡的‘雞’,是喪屍,不止會打鳴,還會咆哮著朝他們衝來。
沈暮深無奈,隻能拉著她的手就跑,兩個人憑借速度與力量,直接撞開一個喪屍,朝著村子外奔去。
風聲在耳邊呼嘯而過,咆哮聲被越甩越遠,顧朝朝的恐懼感也被甩在了身後。她暈暈乎乎地跟著沈暮深,看著他寬闊緊實的後背,隻覺得安全感十足。
村子裡的喪屍很初級,他們輕易就甩開了,等回到車邊,兩個人呼吸都有些不穩。
“你剛才叫什麼?”沈暮深皺著眉回頭教育她,卻猝不及防對上一雙梨花帶雨的眼睛。
“你怎麼一直沒回來?!”顧朝朝本意是抱怨,發出的聲音卻有些顫抖,剛說完,眼淚就掉了下來。
沈暮深定定看著她,手指不由得顫了兩下。
許久,他到底克製不住,張開雙臂將她擁進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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