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朝朝來獸人世界的第一個冬天, 好像格外漫長。
起初,她以為這裡的天氣就是這樣,冬天比起其他世界要久一點, 可漸漸地看到部落裡的獸人總是愁眉苦臉,才漸漸意識到不對。
“還要多久才會到春天?”她不解地問。
沈暮深頓了頓回答:“正常來說,食物還剩一小半的時候,天氣就該轉暖了。”獸人時間概念模糊, 大部分時候都會用食物的多少來代替計算久與不久。
顧朝朝聞言頓了頓,扭頭看了眼院中蓋著積雪的食物:“現在就隻剩下一小半了。”
“可還在下雪。”沈暮深蹙眉。
顧朝朝懂了,擔憂地咬了咬唇:“那可怎麼辦, 冬天如果遲遲不結束,我們是不是就沒吃的了?”
沈暮深看到她一本正經地擔憂,眼底頓時閃過一絲笑意:“彆擔心,冬天一樣可以狩獵。”
“但肯定特彆危險, 否則你們也不會在過冬前儲存食物。”顧朝朝篤定道。
沈暮深沒有反駁。
“我今天開始少吃點, 你彆去狩獵了好不好?”顧朝朝擔心地拉住他的手,說完又覺得不對, “我那點飯量,少不少也沒什麼區彆,關鍵是你得少吃點……那你今晚就彆吃飯了。”
沈暮深本來聽到她關心自己還挺感動,結果她下一句就是不準他吃飯, 大胃王的感動瞬間煙消雲散,並嚴肅提出不能苛待大白狼。
顧朝朝給出的回應是一個大白眼,扭頭就回屋去了,沈暮深一路跟過去, 兩個人就要不要少吃點這個問題爭論了半天。
不能外出的冬天,他們偶爾會這樣因為一件非常小的事, 或者一個根本不成立的假設,而去爭論半天,但更多的時候,他們隻會在房間裡點一盆篝火,沈暮深慵懶地化作原型,顧朝朝倚著他柔軟的肚子,一人一狼安靜地享受火堆帶來的溫暖。
而現在,知道今年冬天格外漫長後的顧朝朝,除了享受這種幾輩子從未有過的悠閒,還多了一絲會不會被餓死的擔憂。
好在她沒有擔心太久,天氣就逐漸暖和了起來。
融雪的日子是最冷的,好在部落裡各家各戶都存了些吃的,還能再熬上一段時間,等到積雪大麵積融化,沈暮深和其他強壯獸人一起,再次踏上了狩獵的征程。
“雖然已經是春天了,但外麵還是很冷,你晚上如果要在外露宿,記得跟阿壯他們擠擠,千萬彆一個人睡了知道嗎?”臨出門前,顧朝朝不斷叮囑。
沈暮深不喜歡跟其他人擠,但為了讓她安心,也乖順地點了點頭。
顧朝朝又說了些彆的,這才依依不舍地送他出門。
沈暮深離開後,她便一個人在家裡燒製餐具。經過一個冬天的練習,她現在已經能燒出很小的碗了,打算再試著做一個蒸籠,等沈暮深回來,就給他蒸蛋羹吃。
沈暮深這次去了三天,回來時帶了很多獵物,足夠他們吃上十天。
也就是這十天,又不必再出門了。
春天極為短暫,等顧朝朝回過神時,天氣已經漸漸熱了,雨季也隨之而來,而獸人世界的雨水仿佛格外的多,一下就能下上三五天,每次的雨都特彆大。
沈暮深帶回來的肉已經用粗鹽仔細醃起來了,卻還是因為潮濕的空氣壞了不少,隻剩下一部分還完好,好在他們部落所在的位置不錯,能隨時去抓幾隻獵物,所以整個部落都沒有餓過肚子。
“等雨季結束,就可以出門走走了。”顧朝朝一臉期待地看著門外大雨。她從冬天開始,就沒出過部落,不知不覺竟然也小半年了,所以最近一直想出去轉轉,隻是一直下雨,所以沒能出去。
沈暮深安撫地捏捏她的耳朵:“等過幾天一放晴,我就帶你去小溪旁抓魚。”
“真的嗎?”顧朝朝眼睛一亮。
沈暮深克製地揚起唇角,示意是真的。
顧朝朝歡呼一聲,開始每天盼著放晴,盼啊盼的又過了四天,終於等來了一個大晴天,然而沒等她叫上沈暮深出門,一個狗族獸人群,便將他們的部落包圍了。
說起來還是因為這段時間的大雨,導致了山洪暴發,他們住在上遊不受影響,但下遊的獸人部落就無法幸免了,直接被大水衝塌了房屋,以至於他們不得不重新尋找新的住地。
而現在,他們找到這裡來了,看樣子還不是想討個地方先住著,而是強行攻占。
“不是說獸人世界的規矩,是隻要部落不走,所在的住地就永遠歸部落所有嗎?”顧朝朝看著部落外虎視眈眈的狗人們,心裡很是緊張,“他們為什麼不守規矩?”
“他們守規矩了,”沈暮深臉上滿是被侵犯了地盤的不虞,“隻要把我們趕走,這塊住地就是他們的了。”
顧朝朝:“……”也是,趕走也算走。
她無言的功夫,阿壯便嘶吼一聲化為豹子衝出了部落,最前方的狗人也立刻化為原型,朝著阿壯衝去。
兩個龐大的身軀撞在一起,又各自往後退了幾步,然後開始新一輪的較量。
顧朝朝從未見過這種場麵,一時間緊張得呼吸都不穩了,再看沈暮深還站在原地不動,於是趕緊催促:“你你快點啊!”
“快點什麼?”沈暮深側目。
“幫忙啊!”顧朝朝睜大雙眼,似乎為他的反問而震驚。
沈暮深無言片刻,最後歎了聲氣:“有時候我都懷疑你是不是獸人。”
顧朝朝心頭一緊:“什麼意思?”
“不知道接受皮子等於答應成婚,也不知道部落遷徙規矩,現在連打仗的方法都不知道,”沈暮深說著,戳了一下她的腦袋,“你確定是這個世界的人嗎?”
“……我當然是,”顧朝朝底氣不太足,說完飛速轉移話題,“我就是獨自流浪太久,沒人跟我說過這些而已,你告訴我不就好了。”
沈暮深聞言斜了她一眼:“雙方爭執,是不會大亂鬥的,隻會各派一個獸人,不管最後結果如何,分了勝負之後就不會再較量第二次。”
“為什麼?”顧朝朝不懂。
沈暮深歎了聲氣:“每個部落強壯的獸人都有限,如果都折損在戰爭上,那誰去狩獵誰保護妻子兒女?需要付出巨大犧牲才換來的勝利,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顧朝朝恍然,接著又覺得無語:“既然什麼都知道,就不能不打嗎?”
沈暮深眼底閃過一絲笑意,餘光掃到部落外有血光,立刻捏住了顧朝朝的臉。顧朝朝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欺負自己,又不好在這麼嚴肅的時候聲張,隻能一邊小聲抗議,一邊在他手裡掙紮,等掙紮結束,那邊勝負已分。
阿壯贏了,狗族人灰溜溜地離開。
部落裡爆發一陣歡呼,顧朝朝也跟著開心,然而一扭頭,就看到沈暮深神色淡淡。
“你也高興一下嘛。”她拉了拉他的手。
沈暮深看她一眼:“高興什麼,這才是第一波。”說完,歎了聲氣,“我們現在住的地方,位置有點太好了。”
顧朝朝最開始聽這句話的時候不是很明白,等明白他說的意思時,部落已經又接受了兩撥挑戰。阿壯身上有點小傷,所以第二次和第三次,是另一個強壯的獸人上的,雖然最後打贏了,但整個部落都變得疲憊不堪,而新的挑戰仍然源源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