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深解決了帶頭欺負他的人, 接下來在辰時宮的日子就好過多了,而顧朝朝在屋裡悶了十餘日後,也不得不‘痊愈’了。
又回到了從前天不亮就起床去鳳禧宮站規矩的日子, 顧朝朝卻覺得比當初難熬十倍,一來是骨頭懶了,二來是因為天氣越來越冷了。
尤其是冬天的清晨,站在四麵透風的院落裡, 不出片刻就手腳冰涼,而她卻至少要站一個時辰,站完進屋請安時, 如果因為手腳僵硬慢幾步,說不定還要捱一頓訓斥。
“這日子簡直不是人過的。”顧朝朝歎了聲氣。
因為她剛冷了一天回來,為了避免她冷熱交替會生凍瘡,所以屋裡沒開地龍, 沈暮深為她倒了杯熱茶暖身:“皇後隻針對您一個人?”
“倒也不是, 是所有不受寵的妃嬪都是如此,天不亮起床, 在院中一站就是一個時辰,”顧朝朝喝了點熱茶,頓時舒服許多,“隻不過我是失寵妃嬪裡位分最高的, 也是唯一一個年級與她差不多的,當年也曾和她爭得你死我活,所以如今她著重針對我罷了。”
彆的失寵妃嬪站一個小時規矩就清淨了,她卻要一直留到晌午, 飯點了被趕走,然後不出半個時辰再把她叫去佛堂一起抄經。
天知道她對抄經一點興趣都沒有, 結果現在被磨煉的,那幾本經書全會背了,簡直被迫修身養性。
想到這裡,顧朝朝又歎了聲氣:“她很聰明,從來不正麵招惹那些受寵嬪妃,受了氣就找我們這些人撒氣,反正我們也翻不出天兒去,要不是還有母家在朝中撐著,恐怕她早對我下殺手了。”
也幸好有母家支撐,宮裡那些奴才才不敢因為皇後折騰她,就跟著一起折騰,至於那些動不動來給她上眼藥的貴人嬪妃們……誰讓咱不得寵呢,上眼藥就上吧,蒙混過去就是。
沈暮深眉頭皺了皺:“奴才從前倒不知道,娘娘的生活如此難過。”
顧朝朝聞言笑了:“你從前是不是覺得,我是後宮除皇後以外位份最高的,所以日子還不錯?”
“……是。”
顧朝朝嘖了一聲:“其實也的確不錯,皇上昏庸暴戾,宮裡人來一茬走一茬,我可是為數不多能生存超過二十年的。”
聽她提起皇帝,沈暮深眼神暗了暗,雙手不自覺攥拳。
顧朝朝掃了他一眼:“我知道你心中有恨,但如今人在低處,若是輕易叫人瞧出你的恨,隻怕是會性命不保,也會連累辰時宮。”
沈暮深立刻跪下:“奴才知罪。”
“行了,起來吧。”顧朝朝笑了笑,朝他伸手。
沈暮深小心地看了眼她的手,道了聲謝後虛扶著起身。
兩人又閒聊片刻,沈暮深這才離開,出門時又多看了顧朝朝一眼,見她一臉疲憊地敲著脖子,抿了抿唇才離開。
正是傍晚時分,大部分宮人都在院中灑掃,他出現在院子裡時,幾個欺負過他的太監對視一眼便要躲開。沈暮深看向幾人,注意到幾人中相對矮小的太監,眼底閃過一絲若有所思。
等顧朝朝用過晚膳,奴才們也開始吃飯了,沈暮深盛了些飯菜走到角落,掃一眼正在吃飯閒聊的矮小太監,便閃身出去了。
他個子小,存在感又不強,離開許久都沒人發現。
眾人吃完飯又將院中灑掃一番,便各回各屋了。矮小太監在床邊坐下後,總覺得哪裡不對,可看一眼屋裡,一切都是原樣。
“想多了吧……”他隨口嘟囔一句,便閉上了眼睛。
三日後,皇後身子不適,暫時不許妃嬪請安了。
顧朝朝接到消息時正在跟沈暮深下棋,聞言立刻看向李公公:“可知道是怎麼回事?”
“據說是拉肚子。”李公公一臉神秘。
“噗……”顧朝朝沒忍住樂了,“好端端的怎會拉肚子。”
“吃壞東西了吧,據說屋裡伺候那些奴才也拉肚子,如今鳳禧宮臭氣熏天。”
顧朝朝揚起唇角:“臭氣熏天啊,那確實不能去請安了,萬一被人知道皇後拉肚子這麼熏人,多損害她的威嚴。”
沈暮深垂著眼眸,在棋盤落下一子。
顧朝朝看一眼他發紅的手,想起來了:“天冷了,內務府該給奴才們發新衣了吧?”
“回娘娘的話,這兩日正發呢,奴才打算下午帶人去領。”李公公回答。
顧朝朝一頓:“怎麼是你去?趙福呢?”
“趙福……也在拉肚子。”李公公謹慎回答。
顧朝朝愣了愣:“他也是?”
“沒錯,奴才推測,他應該是去鳳禧宮回稟時,也用了他們的吃食,”趙福是皇後眼線,他們都知道,李公公提起此事呸了一聲,“活該!”
顧朝朝表情微妙,視線漸漸落在了沈暮深身上。
嗯,這位好像精通醫術啊。
沈暮深眨了一下眼睛:“娘娘,該您了。”
顧朝朝落棋,等李公公走後立刻問:“你乾的?”
“是。”沈暮深沒有否認。
“我就知道是你!”顧朝朝笑了,“說,怎麼做的?”
“在他衣裳上擦了些無色無味的甘味子,此藥性狀凶猛,遇暖生效,娘娘說過趙福是鳳禧宮的眼線,那勢必會時常出入鳳禧宮,皇後鳳體金貴,想來隻會在暖和的屋裡見他。”沈暮深老實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