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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褚雲攀的宴席,褚伯爺興高采烈的,本來想大辦一場,把以前疏懶了的親戚舊交都請過來。
不想秦氏卻說:“現今不過是中舉,辦這麼隆重作什麼?隻因出在咱們家,伯爺才覺得矜貴,但落在彆人眼裡,也不過是一個小小舉子,咱們弄得像中了狀元一般,倒讓人笑話了。真要大辦,等到明年中進士,中狀元後再辦唄。”
說著滿滿都是嘲諷。
褚伯爺聽著整個人都蔫了。中進士中狀元,哪裡這麼輕易。
正因為知道不容易,說不定一輩子都考不中了,所以褚伯爺把這事看得無比重要,但偏秦氏句句在理,他又是個膽小的,沒得又鬨成京中笑柄,想了想,就歇了心思,依了秦氏。
秦氏隻給自己在閔州的娘家送了帖子,再加上葉家、溫家、秋家和張家,料定各家來的人不多,隻堪堪辦了五桌。秦氏讓葉棠采在益祥院傍,臨湖的白露水榭那裡待客。
這日一早,靖安侯府就來了,隻來了溫氏、葉薇采、葉承新和羅氏夫婦。
秦氏在白露水榭呆了一會,就說頭暈,回屋了。褚伯爺按住褚雲攀,跟葉承新和葉承剛說話,說得哈哈大笑。
葉棠采拉著葉薇采在外頭架橋上說悄悄話:“怎麼不見小姑,上次張家席宴也不見她來。”
葉薇采搖了搖頭:“這個我不太清楚,自從八月初苗家來鬨了一場之後,小姑就蔫蔫的。以前還會過來找我說話兒,現在都沒找過我。我去找她,她總是不在。”
葉棠采聽著很是憂心:“對了,表叔去塞北沒有?”
“這個……我沒有留意過,也沒打聽過。”葉薇采思索了一會。
“棠姐兒!”一個歡笑聲響起。
葉棠采一怔,與葉薇采回過頭,隻見大溫氏帶著她的幾個兒子笑著走過來。
“姨媽。”葉棠采笑著行禮。
不想大溫氏隻看了她一眼,就快步走過了,跑到亭子裡拉著褚雲攀,一臉稀罕地說著話。
葉棠采小臉僵了一下,這姨媽果然是親的!
跟在大溫氏身後的一串小子也嘻笑著看了葉棠采一眼,秋琅還給她做了個鬼臉,然後走進了亭子。
葉棠采整個人都不好了。
大溫氏和氏家兄弟走到亭裡,跟褚雲攀見了禮,秋璟就走了回來,看著葉棠采:“表妹。”
“你不找舉人老爺聊天麼?”葉棠采撇了撇嘴。
秋璟就笑:“這麼多人圍著他,也不缺我一個。對了,一會有一樣東西給你,在這裡倒不好帶進來。”
“是什麼?”葉棠采一怔。
“一會兒就知道了。”秋璟淺笑。
“我有沒有份?”葉薇采大著膽子小心冀冀問了一句。
“你問你姐姐,她願意分你,那就有你的份。”
亭子裡,褚雲攀正被秋家兄弟圍著問話,秋環笑道:“妹夫你隻比我大兩三年,就中舉了,我考了這麼久卻連個秀才功名都撈不到。”
溫氏道:“環哥兒也下場?”
“是啊!環哥兒和玨哥兒都在念書。”大溫氏點頭,笑,“資質平平。”
“他們還小,不到十六。”
秋環又請教他八股文,褚雲攀一邊回答著,餘光卻見架橋上,秋璟在跟葉棠采說話,不知說了什麼,逗得葉棠采和葉薇采都笑了起來。
褚雲攀一怔,便有些心不在焉的。
秋環道:“就我剛才所說的那段,破題之後,承題總是歸籠不到一處去。”
褚雲攀目光越過他落在架橋上,淡淡道:“這個一時半刻也解釋不清楚,一會飯後咱們再討論。我有事,到那邊去。”
說完就轉身而去。
“大姐姐你家裡的鴛鴦怎麼隻有一隻?”葉薇采指著湖裡的,隻見了一隻灰褐色的母鴛鴦孤零零地在水裡遊著。
葉棠采平時都沒有留意這玩意,葉薇采提出來,便是一怔。
“因為長得最好看的那隻被棠姐兒吃掉了。”秋璟笑道。
“胡說,我怎麼會吃這玩意。”葉棠采驚了。
“沒有嗎?我記得你小的時候常常吵著要吃。”秋璟道,“當時我家裡就養了幾對,你說要最豔麗漂亮的烤著吃,我不讓,你就在地上打滾兒,最後隻好偷偷捉了一隻給你。你吃完一次還要再來一次,然後家裡的公鴛鴦全都進了你的肚子。”
葉棠采嘴角一抽,正要反駁,突然好像……真的有這種印象。自己吵著要吃漂亮的鴨肉,然後真吃到了。至於誰給她弄的,她倒是忘記了。
如此想著,她臉上發燙,忍不住捂住小臉,窘迫不已,這種事死也不想承認:“沒有……”
葉薇采見著便咯咯個笑著不停,抱怨:“大姐姐,你好過份啊!彆人一雙一對的,你怎麼能吃一隻留一隻。”
“對,不能吃一隻留一隻,該全吃了。”秋璟說。
這時褚雲攀走過來,葉棠采捂著小臉抬頭,臉上一笑意還未收儘,隻道:“三爺,你怎麼過來了?”
褚雲攀瞬間有點紮心的感覺,隻道:“什麼時候擺飯?”
葉棠采看了看天色:“還不到午時,太早了,三爺你很餓麼?”
褚雲攀一噎,心裡不爽,隻道:“不餓,看錯時間了。”
葉棠采見他冷清眷美的五官似乎更冷清了,知他心裡不痛快,便皺了皺眉,這人怎麼回事?
秋璟雙眼微閃,隻回頭拿著魚糧往水裡撒。
但水裡的魚兒並沒有遊過來,也不會搶食。
褚家破落,哪裡有閒情逸致養這玩意,但今天對於褚伯爺來說,是其重要的日子,所以昨天特意到外頭買了魚,放到湖裡,好附庸風雅,讓彆人覺得褚家也是書香門第了。
這些魚剛買進來,還不熟,自然不會搶食。
“啊呀……”葉薇采突然輕呼一聲,扯了扯葉棠采的衣袖。
葉棠采一怔,回頭,隻見張博元和張曼曼被丫鬟領著過來。
張博元一張俊俏的臉黑沉沉的,而張曼曼雖然沒有沉著臉,但卻兩眼無神,整個人都灰蒙蒙的,顯然還未從落選之事走出來。
兄妹二人看到葉棠采和褚雲攀都站在架橋上,便在他們跟前停了下來。
張曼曼向褚雲攀福了一禮,“褚公子,真是恭喜。”接著又上前拉著葉棠采的手:“棠姐兒,我就知道你是個有福的。”
張博元聽著這話,臉上黑了黑,什麼叫葉棠采是個有福的?沒有嫁給他,落到這破落戶庶子身上還有福?
不過是中個舉人而已,他倒想瞧一瞧,他們剛燃起一點希望,然後往上爬,但卻一直爬不上來的模樣。
“哥,祖父讓你乾什麼了?”張曼曼低聲道。
張博元臉上一變,神色不自然地從往身後小廝看了看,冷聲道:“這是祖……是我送給你的禮,嗬嗬,明年春闈,褚公子要好好加油。到時咱們一起金榜題名。”
他實在氣不過說是自己給褚三備禮,但若說是祖父給褚三備的,那不是抬舉了褚三嗎?還不如說是自己備的,倒也順了祖父的心意了。
說到最後一起金榜題名時,語氣卻帶著嘲諷和不屑。
褚雲攀卻是連看都不多看他一眼,隻淡淡說了兩個字:“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