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霞給她擦眼淚:“慢慢說。究竟是怎麼回事?”
寧翹旁觀瞧著,先見煙雨伶俐,才叫她去辦事的,現在再看,煙霞話不多,卻似乎更沉穩有條理些。
煙雨稍稍軟些,卻倒是細心得很。這兩個人如何用,寧翹心裡有些計較了。
“奴才奉姑娘的命去針線房,請趙嬤嬤和繡娘們給姑娘做衣裳。一並去的還有李侍妾身邊的人,她們隻送去了一匹衣料。不多時,東院的人也去了,送去的是大格格大阿哥要做夏裝的料子,她們東西多,就放在前頭了。”
“奴才叫人擠了出來,東西都放在桌子上,可人太多了,奴才被人擋住了視線,被人撞了一下之後再去看,姑娘和李侍妾的衣料混在一起了。等理出來一瞧,姑娘的布料就叫人給毀了。”
煙雨忍著眼淚,把衣料給寧翹看。
三件都被剪子豁開了,想來很匆忙,隻剪了幾下,但是上頭繡出來的花樣已經給破壞了。
再想拿著做衣裳,就沒那麼容易了。
“你乾什麼去?”煙霞一看就往外衝,寧翹把人給喊住了。
煙霞說:“奴才找她們算賬去。”這也太欺負人了。
寧翹叫她回來:“你能找誰算賬?人多混亂,煙雨也說了,當時誰也沒瞧見,好些人還被撞了,回過神來就混在一起了。她們是有備而來,你去鬨一場,能查出什麼來?”
沒想到這還是個潑辣性子的。
可這件事,不是鬨一場就能解決的。她才剛進府,沒有證據就跑去針線房鬨,這像什麼話?性命還要不要了?
這會兒又沒有監控。
據煙雨所說,當時針線房裡擠滿了人,個個手上都捧著東西,裡頭繡娘們還有差事,渾水摸魚的人做個手腳,太容易了。
佟佳氏的人早不去晚不去,偏偏這時候去,她安的是什麼心,這還用說麼?
煙霞也冷靜下來了,將那衣料展開來細看:“這幾剪子匆忙得很。可還是做不成通長的衣裳了。至多做個對襟的比甲。福晉的意思,是想要姑娘在家宴上穿出來的。若是做不好,怕是福晉那裡不好交代了。”
侍妾進府,身邊隻帶了一個小包袱,彆的一概不許有。
她也瞧過了,她們姑娘身邊,可沒有衣料的,更彆說這麼名貴的衣料了。
替代都沒法替代的。難道等王爺回府家宴時,還穿著這幾身麼,那就太寒酸失禮了,福晉那裡也不好交代啊。
煙雨臉煞白:“奴才去給福晉請罪,都是奴才的罪過。”
寧翹溫聲安慰她:“你如今跟著我,就彆說這些話了。你是我身邊的人,我還在這裡,沒有叫你出去請罪的道理。她們衝著我來的,哪怕就是今兒我親自送去針線房,也一樣會遭了她們的算計。”
這件事,寧翹想過了,她就不能去請罪示弱。
那不就證明她沒本事麼?
福晉也不會想要抬舉一個沒本事的人。她要是去了,福晉說不準就要改變主意了。
或者福晉願意再幫她,這一次都所求甚大,那再有一次的維護,又需要她付出什麼呢?
這府裡的冰山一角,已令寧翹心中警覺,哪怕靠著福晉,也不能牽扯太深了,否則將來想要抽身可就難了。
煙霞道:“這是上貢的衣料。隻怕宮裡也留存不多的。南邊來的時興花樣子,這麼鮮嫩的顏色,怕是福晉那裡也再找不出更多的了。”
言下之意,就算福晉想要再給,可能也給不出更多好的了。何況是她們被人算計損毀在先,福晉可不管旁的,若真是去請罪,福晉順勢治罪,那不是弄巧成拙了麼。
寧翹瞧著這幾件流光溢彩的衣料,微微含笑道:“府上往外采買針線,針線房的人,自己可能出府麼?”
煙霞點頭:“這是有定規的。可以出府。”
寧翹神色一輕,笑道:“那就成了。煙雨去洗個臉,定定神吧,將這衣料收拾收拾。煙霞去針線房請趙嬤嬤來一趟吧。便說我要量體裁衣。”
按說量體是用不上趙嬤嬤出門的,但寧翹既然這樣說了,煙霞就按著寧翹說的,拿著她給的荷包去了針線房。
煙雨哭著回邀月堂的事,幾乎一瞬就傳遍了整個王府。
煙霞轉頭又去針線房請趙嬤嬤去邀月堂量體裁衣的事也跟著出了風。
福晉這裡知道了,問著身邊的蒙嬤嬤:“寧氏這是什麼路數?她想做什麼?”
蒙嬤嬤笑道:“這個寧侍妾怕是跟側福晉杠上了。骨子裡硬氣著呢,說是還要用那幾匹布料裁衣。也不知說了什麼,趙嬤嬤出來的時候笑得紅光滿麵的。側福晉那邊也在打聽消息呢。”
杠上了?
杠上了好啊。
福晉輕輕一笑,也不枉費她舍出來那幾匹衣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