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叫慧怡:“你去邀月堂,打聽打聽寧氏那邊是怎麼安排的。這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還是可以問一問的。”
結果不出一刻鐘,慧怡無功而返:“姑娘,奴才連邀月堂的門都進不去。守門的小太監一問三不知。奴才什麼都沒打聽到。那門上也什麼都瞧不見,不知道裡頭是什麼動靜。”
現在的邀月堂就跟個鐵桶似的,外頭且不說,但確實是輕易打聽不到裡頭的消息了。
李氏道:“你說了是我叫你去的嗎?”
“奴才說了。”慧怡道,“可他們說寧姑娘在忙,要預備著出門的事情,不得空閒見奴才。至於奴才說的事,他們說,寧姑娘也是頭一回出門,也不知道章程如何,請姑娘自去問福晉。”
其實那守門的小太監說的是,邀月堂可不敢不守規矩,秋雅閣是最守規矩的,這事他們姑娘做不得主,還叫她去找那能做主的人。
新來的小太監牙尖嘴利的,跟他們姑娘一個樣。
慧怡這會兒也不敢惹麻煩,就回來了。隻是話也不敢原樣回,還是婉轉了些的。
李氏知道,這回是徹底得罪寧氏了。可她沒想到,寧氏居然這麼硬氣,直接就這麼將她的人拒之門外了。
難道寧氏就這麼自信,自己沒有掉下去的那一日?
這還沒有怎麼樣呢,就狂成這個樣子了?
李氏氣性上來,誰也不問了,隻叫慧文慧怡:“你們再刪減些東西。穿的戴的不要儉省,但是那隨身用的,隻夠用就行了。實在不行,大毛的衣裳就彆帶了。”
隨行主子爺跟前,自然是保證自己隨時都是好看的,絕不能叫寧氏比下去了。
鮮亮衣裳和首飾不能少,隻好將這些占地方的禦寒的衣裳拿出來些了。
到了晚上,若是遇上大風的天氣,少出帷帳就是了。
寧翹聽見門上的回話,隻管一笑置之,才不管李氏那邊如何想呢。
這剛開始就發愁了?這才哪到哪呢。
等上了路,她就會叫李氏知道,什麼是真正的愁滋味。
而她自己的難題,等多爾袞來了之後,就直接一股腦的丟給了多爾袞。
多爾袞瞧著眼巴巴望著他的小丫頭。
他失笑道:“箱籠不夠用?”這又是什麼值得拿出來說的大事?
難道他堂堂睿親王,身邊的侍妾想多帶幾件衣裳,還沒地兒放了?
養息牧牧場那邊,倒是也有些舊城的,隻是那邊的街市自然不如盛京這裡的繁華。
“若是抽空帶著你去逛一逛還是可以的。但要是在那裡置辦東西,怕是比不上王府的。”多爾袞道,“叫人將你的衣裳封起來,交給周得勝,直接封到本王的箱籠裡,明兒一起運出去就是了。等到了地方,再叫送到你這裡來。”
雖說是跟著皇上出行,一切都有規製,但也沒有那麼的嚴苛。
他堂堂親王,手裡這點特權還是有的,他肯定不能委屈自己的女人啊。
到了地方,哪怕是在路上,多爾袞也不可能和寧翹一起起居,親王自有親王的地方,她是睿王侍妾,自然也有她自己的地方。
哪怕是福晉,也不可能和多爾袞一同起居。
因此,寧翹對於多爾袞的體貼還是很感激的。
多爾袞噙著笑,將人抱到床榻上:“要感激本王也成。那就換種方式吧。”
出門前夜,多爾袞也歇在了邀月堂。
因著第二日天還沒亮就要啟程坐車去迎聖駕然後一起出城往北邊去。
當天夜裡,多爾袞就沒有動寧翹。
寧翹美美的睡了一覺,天還沒亮,是叫身邊的動靜給吵醒的。
她抬起身子瞧了一眼,多爾袞正在穿衣,望著床帳裡的她笑了笑,走過來撩開床帳,就那麼半敞著衣衫親了親她的額頭。
瞧著她露出來的白潤肩頭,目光暗了暗,才道:“既醒了就起身吧。”
“本王先去前頭,你隨後就來。坐了車你們會先出城。本王去宮裡迎駕,等聖駕出城後,你們再跟上來。”
這套流程寧翹已經知道了,但這會兒聽著還是覺得繁瑣。
這會兒出門肯定是各種不方便的,但也是沒法子。能跟著聖駕出門,那可是天大的榮耀,多少人想要求還求不來呢。
這裡要掐算著時辰,前頭福晉和側福晉還有庶福晉們都會送多爾袞出門,不能耽誤太久的,所以這會兒的早膳就用的簡單多了。
因為時辰還早,也吃不了太多的東西。
路上要趕路,自然方便也是不容易的,所以儘量少喝水,少用些湯湯水水的東西。
那乾硬的餑餑寧翹實在是吃不下去的,琢磨出了點饅頭肉包子小籠包之類稍稍軟一點的麵食,就著一碗熱乎乎的鮮奶酪一點點的吃下去,還是可以的。
多爾袞要在聖駕跟前隨行,大約是一整天都要騎馬的,更是辛苦。
他也吃了點寧翹的東西,但就怕晌午不頂用,等不到晚上,乾脆還是啃了兩個餑餑,寧翹看著都替他噎得慌。
好歹用了小半碗奶酪,可算是舒坦些了。
福晉和佟佳氏這些日子沒少給她臉色看,隻是不出手了,但言語上也不放過寧翹,寧翹是不吃虧的,守著規矩反擊,倒也就這樣了。
多爾袞一身英姿颯爽的出現在前廳裡,福晉和側福晉還有庶福晉們立刻就迎了過來請安。
多爾袞抬了抬手,叫了起。
緊接著,便是跟在多爾袞身後的寧翹對著福晉們請安。
那日多爾袞看賞,給了寧翹十匹料子,夏裝秋裝冬裝各做了幾套。
這會兒上身的是先出來的水紅色的旗裝。樣式做的更利落些,將她身上的線條勾勒出來,盈盈腰肢款款擺動請安,福晉和側福晉等人的目光一下子就落在了她的胸脯上。
這個寧氏真是。
年紀這樣小,也不過十六歲,不知家裡是怎麼養的,居然就養出這麼好的條件來。
哪怕是人家比她大一輪生過孩子的,也不見得有她生得好。
女人們的目光有如實質,刻滿了看似隱晦的嫉妒。
不能跟著出門的福晉們,那目光仿佛要將寧翹身上燒出個洞來似的。
寧翹隻管含笑站在多爾袞身側,這一次,她沒有再被擠出去了,畢竟福晉們不能跟著出門,圍過來做什麼呢。
佟佳氏卻帶著兩個孩子來與多爾袞話彆,對上孩子們,多爾袞神情柔軟了些。
看他和大阿哥大格格說話,寧翹便輕輕移開了視線。
下一瞬,她就看見李氏悄無聲息的站到了多爾袞的另一側。
見她望過去,李氏一身銀藍的衣裳,打扮的倒是清麗,還對著她柔柔一笑。
寧翹微微勾唇,也回了李氏一個笑。
李氏要做麵子功夫,她也不介意陪著李氏演戲啊。隻要她知道李氏是個什麼心腸就成了。
福晉看著佟佳氏用孩子將多爾袞圍住,麵色有一瞬的不自然,但隨即就一副端莊溫厚的笑臉。
“孩子們舍不得王爺,可也不能誤了王爺啟程的時辰。佟佳氏,將大阿哥與大格格帶過來,請王爺上馬吧。”
佟佳氏隻爭得一兩刻的相處,當然不滿足,可她也不敢真的誤了大事,便將大阿哥大格格帶到一邊。
這個時候,福晉女主人的地位就充分顯示出來了。
多爾袞囑咐福晉:“府裡的事就交給福晉了。還有佟佳氏的胎,福晉要看顧好些。等本王回來,希望看見府裡一切都好。”
福晉溫柔一笑:“王爺放心。妾身一定將府裡照顧好。”
福晉雖然有些左性,有些事執拗不肯聽話,但這些年照顧府裡還是持家有道的,多爾袞還是願意相信這個發妻的。
福晉如果肯好好過,那就能好好過。
若不成——
多爾袞上了馬,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福晉目送多爾袞縱馬遠去。
她心裡還是舒坦了些,縱然帶了寧氏,可還是將李氏給帶上了。
她還是這府上的嫡福晉,掌管這府上的一切。
可若是還再能有個孩子——
福晉的目光隱晦落在大阿哥大格格的身上,那該多好啊。
福晉看向寧翹與李氏:“你們跟著王爺出門,不要惹事,不要惹麻煩。要好好伺候王爺,警醒自身,知道嗎?”
寧翹與李氏一齊應了是。
寧翹溫順的模樣顯然取悅了福晉,福晉含笑道:“好了,你們要先出城,便上車吧。”
寧翹隻是不想在這個時候與福晉無謂爭鋒,她是不怕,但也不想自己行差踏錯將把柄送到福晉手裡,讓福晉有整治她的機會。
寧翹與李氏一同行了禮,轉身便去上車。
走近了才發現,門口居然隻停著三輛車。
一輛裝著箱籠,一輛是奴才們的。那剩下的一輛,難道是她和李氏的?
寧翹抬眸,見李氏笑吟吟的看她:“妹妹先上去吧?”
李氏這是在讓她。
李氏還在輕輕的笑:“妹妹,侍妾身份低,沒資格一個人一輛車。這一路,就是我與妹妹朝夕相伴了。”
寧翹猛然回頭,瞧見了府門口的福晉們。
福晉高高在上的微笑,佟佳氏一臉的幸災樂禍,庶福晉們神色不明。
寧翹在心裡罵人,福晉還真是逮著機會就要惡心她啊。
誰能想到,福晉居然把她和李氏安排在一輛車上!
想要這一路都要對著李氏這張臉,寧翹真是什麼興致都沒有了。